而後,我的目光轉向庫洛洛。說他自己格鬥技不錯?不信。街頭的武藝能有多少章法。
然而庫洛洛的攻勢迅猛得出乎我意料。他似乎已經聽進去剛剛的指導,調整過姿勢。第一拳直擊我的下巴,我下意識向右閃避,卻聽到前方空氣被撕裂的悶響——一顆石子飛了過來。
我即刻閃身改變方向,接住他變化的肘擊,随手把那塊石頭捏成粉末,繞到他背後,接下來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
庫洛洛雖然留下了後背的破綻,卻及時躲過了我劈向他脖子的一擊,撐住地面想做個前空翻回身。
可惜太慢了。
我輕輕咬了咬牙。
與動作相比,庫洛洛的臨場反應又太快了,他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出于絕對的經驗和天賦。在沒人指導的情況下能做到這樣,他的天賦高得誇張。
他再次攻來,目标是我的頭。我歪頭躲過這一腳,單手抓住他的衣領,另一手桎梏住他的腳踝,把他壓倒在地。
庫洛洛還有點喘,卻對我笑:“教堂的救治費,夠買條新毯子。”
我及時松開他,誇了誇,“你很棒。”
庫洛洛重重呼出一口氣:“謝謝,但每次都要按在地上打嗎?”
瑪琪也忍不住笑了。
“認真是尊重。”我朝飛坦做了個手勢,“十組。”
他點頭應下。
瑪琪看着兩人,又望向我,但我不打算和她交手。她現在的實力還遠不如他們,從交手中學到的東西不會多。
“先練基礎。”我走到她面前,想摸她的頭,“下周驗收,能看到效果,我們就進入下一階段。”
她下意識後縮,也許知道我沒有惡意,眉頭微蹙,還是向前走了一步,“聽你的。”
我忍不住多摸了兩把,受驚的小貓也太可愛了。
他們仨的訓練節奏漸入佳境。觀察過完整輪次後,我退到牆根坐下,碎石硌着掌心,刺痛突然喚醒了某個午後——我練得滿身是傷,一屁股跌在地上的場景,恍如隔世。居然換我當老師了?
陰雲被北風撕扯出細紋,漏出的天光像撒落的鋁粉,将他們的剪影焊在灰蒙蒙的磚牆上。不知多久過去,他們陸續癱坐在我身旁,蒸騰的汗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聊聊你的計劃吧。”我看向庫洛洛。
從教堂出發。越往裡走防衛越嚴,我們沒有身份ID,很多事隻能靠武力。但頻繁的戰鬥勢必引來關注,适得其反。
這條路,庫洛洛打算怎樣走呢?
食物、知識、武術。我已經施以恩澤,還在等待他的誠意。
運動過後的紅暈把庫洛洛撐得很有精神。他放下濘了一層水垢的杯子,介紹道: “六區的兩頭是四區和八區。”
爬在他身後牆上的裂紋,好像在暗示世界無法修補的瘡瘍。
庫洛洛遙遙眺望西方,“八區就在垃圾山的另一端,我們尋找食物的方向。那裡的人負責篩選垃圾中的金屬類可回收物。”
我突然想到别的,“我們昨天遇見的三個高個子,并不住在這裡,他們隻靠撿垃圾也能活到現在?”
“他們應該是八區的人。”庫洛洛似乎早有猜想,“不過,我的第一目标是四區。”
“八區和六區可以自由通行?”
“聽說順着垃圾山可以直接走去八區。但我們沒試過。”
“情報源可靠嗎?”我心存疑慮。
庫洛洛抿着唇笑,看着我的眼神很誠懇, “一位管理員告訴我的。他已經離開了。他說的事……似乎都在應驗。”
“應驗”?他的國文确實不太好。
我沒追問,繼續問道:“你不想去八區,是因為那些家夥自己肚子都填不飽,還得來跟你們搶垃圾嗎?我覺得吃不飽的原因在他們自己。”
左不過是做錯事被教訓了,我太熟悉那模樣了。既然八區的職能明确,參與工作一定能換取食物,能解他這個“八歲”的燃眉之急。不理想,卻穩妥。
庫洛洛與我四目相交:“不,我選四區,是因為那裡有‘鬥獸場’。”
天邊亮了點。牆根上的陰影慢慢變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