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句句帶刺,勾得我也想翻臉了。
我剛要開口,俠客把話接了過去:“沒錯,這次大家真的傷得很重呀。”
他把空杯子放到桌上,“我們要修整一段時間啦。”
“你和伊路都在B了,等我們痊愈,就能開始學念。希望……可以一切順利。”
講到這,我掃了庫洛洛一眼。
不知他正在想些什麼,他已經重新躺了回去,正望着窗戶出神。白熾燈給他披了一層紗似的光,光線太弱了,反而在掩蓋他。
下一刻,他和以前一樣敏銳地感應到我的視線,回望過來。
記憶裡的庫洛洛,無論何時都是堅定的。我們最大的差别也在這兒。
他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往哪走。不遲疑,也不自苦,像一潭平靜的水。按這樣說,此時應該起風了,他蕩起了漣漪,漾出了一絲茫然。
他恐怕也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同伴倒在自己身旁,是什麼樣的感覺?
“下次,我去看你比賽。”我眨眨眼,“打赢他吧。”
可能,庫洛洛沒見過什麼強者,他赢得太順利,以至一次慘敗都能帶給他強烈的挫敗感。
我已經緩過來了。
沒關系,多輸輸就好,因為一定會有赢的那天。如果害怕輸,實際是在逃避前進的可能性。一直待在輸不了的地方,才很可怕呢。
庫洛洛重又笑了起來,“好。”
他肯定不會想在我面前敗下陣的,就像我接受不了被他看到失敗一樣。我和他較勁,他跟我較勁,這也挺好。
“我們回去吧。”俠客溫和地提醒道,“睡覺時間到了。”
他這樣一說,我确實感覺有點累了。比賽的事,留到下回再問罷。以及,三區的藥……
我點點頭,朝俠客展開了雙臂。
他俯下身,讓我圈住他的脖子,一下把我提進懷裡。這次快了不少,卻沒弄疼我,俨然是個合格的搬運工了。
我還記得應該給他留出視野,于是錯開腦袋,卻對上庫洛洛的眼睛。
我研究不懂他的眼睛。
明明眼簾微垂像困了,卻非強打精神似的凝眸,因此眉毛也微微颦着,化作一把繃着的弓,把他的視線射來。
本來已經不會覺得羞了,他這樣目不轉睛……反倒像我在做什麼奇怪的事。
還是,他也想回房間?
想讓俠客把他也送上去,但開不了這個口?
他的傷和我又有差别,恐怕哪兒哪兒都碰不了吧。
“……幫你關燈?”我問庫洛洛。
模模糊糊聽到一個“嗯”。
俠客拎着我繼續朝樓梯走,我按下開關,降下黑夜。
恍惚想起同樣的夜。
幾乎沒有月光撒進窗戶的那天,我在陌生的空間裡,越過沉睡的衆人走向庫洛洛,然後,是一切。
這很奇怪,好像我走向他這件事永遠無法避免。即使回到故事開頭,讀檔重來一萬次,我也隻有一種選擇。
我把下巴倚在俠客肩上,輕聲和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