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我耳邊,放低了音量:“隻是有人旁觀的時候,表現不好他會害羞。”
“……哈。”我笑出了聲。
話說回來,大家站得這麼近,多小的聲音捕捉不到呢。
“俠客你想死。”
于是又胡鬧成一團。直到所有人都灰頭土臉了,也許是笑得手軟腳軟沒辦法,才狼狽不堪地回到家。
我推開門的時候,伊路米正坐在餐桌前喝牛奶。屋裡沒開燈,從蒙着一層灰的玻璃透出的霞光粉呼呼,暗沉沉,力度不夠,隻能在屋裡打下不夠分明的影。
伊路米腦袋偏了偏,影子跟着晃:“這麼慘烈呀?”
“也不全是。”我邊回答他,邊走去廚房,“也有内部矛盾。”
好不容易六人一塊兒坐下用餐的時候,我還沒吃兩口,飛坦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頗為不平地說:“我又不是什麼都沒想。今天的情況本來就不一樣。”
我擡睫望過去,牙齒慢條斯理把咀嚼工作完成,才騰出位置給舌頭講話:“你覺得卡俄斯得罪了人,死就死了,指不定别人還拍手叫好。”
他眉頭一擰,筷子和桌面碰出哒一聲:“不是嗎?”
結果自己先被這莫名其妙弄出的動靜吓到似的,眼皮動辄一顫又繃得更緊。
這下衆人都擡頭看了過去。
胃裡有了東西,我感覺心上也多了份重量,把它穩穩拉住了,這回我一點都不氣。
我先拿了紙巾擦嘴:“我承認今天我不是一個冷靜楷模,我們不談這個。隻說卡俄斯。”
“說白了我們不全靠安科的半篇背景故事在瞎猜嗎?你問問庫洛洛,他也不敢打包票說這人就是個隻想拖着大家一起死的瘋子。他也知道B層的犯人沒幾個是省油的燈。”
“咳。”庫洛洛像是吃嗆了,端起水杯順了口氣,“我沒事,你繼續。”
我盯着飛坦的眼睛:“退一萬步,哪怕我們的推理全對,他得罪了相當多利益相關者。但你們現在能打赢,隻是因為有鬥獸場的限制,這玩意不會讓他降智,不代表他沒辦法再把你們搞成上次那樣。”
“我不明白。”飛坦直截了當地說,“那死了不是更好?”
我感覺唇舌和腦瓜子一起被絆住了,“他死了除了一了百了,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伊洛絲的意思是,上次的局絕對不是卡俄斯一個人能完成的。”庫洛洛打破了僵局,“他有幫手,甚至有情報網。”
俠客放下飯碗,笑着和他說:“阿飛,你有沒有發現他今天不太一樣。面對短時間實力激增的對手,最基礎的情緒應該和你一樣,驚訝,着急。可是卡俄斯太平淡了。”
“就很像登記處那個老頭。”我接過他的話,“準時準點上下班,不在乎上班内容是什麼。我想,這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已經把一切一股腦告訴安科了。他應戰,就和老頭需要這份工資活下去一個道理。”
俠客也是這麼想的:“卡俄斯想活到能看見自己謀劃的一切在我父親身上如何生效的,那一刻。所以他不想打架也必須打,因為他得活下去,才顯得半死不活的。”
我點點頭,“我不相信他處心積慮至此會不給自己留後招,如果他死了,會有多麼可怕的報複?如果我們沒判斷失誤,現在的卡俄斯就是‘仇恨’的伴生物。看得見的敵人不可怕。”
伊路冷不丁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你需要擔心的,是陰影裡的殺手。”
“……”瑪琪夾了一筷子菜,瞥了飛坦一眼,“下次你能不能直接認錯,别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