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想，反着想，唯一能讓他忍耐到現在的原因就隻是我不願意，殺掉這個人的快感不值得他惹我生氣。那麼昨天晚上伊路米有多開心，今天就有多失望，一旦累積起來的情緒讓天平失衡……

我還在盤算，伊路米眨了眨眼睛，“吃飯。盯着我也不會飽。”

“……”我一愣。回過神吃了兩口，還是覺得異樣的沉默難以忍受。

他完成了咀嚼吞咽的流程，這回幹脆放下食物，側過身轉向我。

“怎麼了？”

仔細想想，其實沒有什麼不能和他商量的。于是我柔聲問：“你打算怎麼殺他？”

他抿了下唇。

我抓着他的手，“庫洛洛說破天了隻是個有點天分的普通小孩。死了，也就變成一灘普通的骨頭皮囊血肉。”

“你想說什麼，姐？”他看起來平靜至極。

擠出的一個單字像在提點什麼。不知是提醒我還是提醒自己。

“他的‘特别’是我賦予的，是落在我眼裡被我解讀出來的。”我掰開他攥着的拳，“我的造物隻能我來摔碎。你把他弄死，這份‘特别’就再也無法抹殺了，會變成衣服上拈不完的毛團，皮鞋上撫不平的褶皺。”

“這樣的結果不是你想要的，對嗎？”

伊路周身念的波動比他眼神的波動明顯得多。

“我沒想到。”漫長的停頓後，他終于說話了， “居然有這麼重要麼。”

我的心猛然一揪。到最後才發現力使錯方向。南轅北轍，無法回頭了。

他掃了一眼我們的手，緩慢地擡頭：“你為了他威脅我？”

我皺起眉，試探地捧住他的臉，“别生氣，姐姐怎麼會……我隻是想……”

“想保住他？”伊路米沒躲，他的音調從來沒什麼力道，“我本來不那麼想他死。和你說的一樣，他沒什麼特别。是你一直在提醒我。”

“……”

“就算他死了也是姐姐的錯。你知道我讨厭他們吧，也第一眼就看出我想殺他，如果想他活着就該離他遠些呀。就像剛才那樣。不是做得很好？”

我簡直想笑，按下喉嚨裡翻滾的煩躁：“别開玩笑了，我為什麼要一直強迫自己，改變自己？”

伊路米卻輕輕把我的手，貼在他頰上。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你不需要。” 他溫順地像餍足的貓，“如果他們不能陪你玩，是死是活，對你來講根本沒有區别。所以，即使知道我可能會殺了他，你也不會因此克制自己的。”

“……”

“我不會殺庫洛洛。我的确讨厭他。但我答應了會陪你玩。他現在對你有用。”他在我掌心蹭了蹭，“你可以買更好的衣服，可以不停換新鞋。我不會和一件衣服，一雙鞋較勁，那太可笑了。”

“…………”

伊路一手将我拉近：“不過，我做了很多犧牲。姐姐要怎麼補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