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俠客有關的模糊記憶,和這時候一樣,盡是朦朦胧胧的琥珀色,像撲進了剛曬好的棉被,直觀的感受是松軟暖和的。除了身形,他好像沒什麼變化。但他有點用力過猛,讓她生出了沒理由的難過。
等她回過神,已經邁了幾步,走入了他的擁抱。這個仰視的角度,伊洛絲實在很難适應,眼尾泛紅地抱怨:“你也長太高了吧。”
似乎是為了遷就她的身高,俠客垂下頭,離她更近了,光影晃得清澈的眼瞳一暗。他擡起手,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聲音也一起變輕了:“我很想你。”
遙遙看他倆交談時,俠客隻覺得世所罕見的好玩。喜歡發脾氣的小心翼翼,性格不錯的咄咄逼人。道理也簡單,利益合宜的局面,就是一個負疚,一個有怨。
然而,庫洛洛再不願意被人掣肘,明明知道在她手底下和五區沒什麼大不同,不還是來了?他又不是七八歲那時候毫無餘地的他了。
來之前說因勢利導,來了還嘴硬“合作愉快”。
想不通就别想了。
俠客看見了她的躊躇,看穿了她的失落,像看到獵物暴露死穴的野獸,基于捕獵的本能張開雙臂。伊洛絲也看見了他,主動地、毫不設防地投入了他的網,像以往的每一次。
這次,不是虛無缥缈的記憶。是在掌中的,可以碰到的。他沒有和人分享的習慣。獵物叼進窩裡,俠客想要獨吞。
從不知誰和誰的起哄聲判斷,他的輕聲沒有意義。或許也有。總之一下染紅了她的頰。猝然發燙的臉蛋,無法忽視的視線,催使伊洛絲拉開了距離。
“我也很想你們。”這麼說着,她的眼睛卻沒從他翡翠似的眼眸上挪開。
淮同咳嗽了一聲,沉着眼角盯住了俠客,嘴裡卻喚,“小姐。”
“嗯……”她仿佛做了壞事被抓包那樣,遲緩地朝淮同眨了眨眼,又推了俠客一把,催他轉身。
……
淮同将這一行人帶到新家,講清接下來的活、留下了幾份資料。庫洛洛過了一遍腦子,大緻四五個人的量,不複雜。分派好正事,大家都在上上下下歸置,他倚在大廳的某張沙發上,盯着一個點發呆。
這種對理智的考驗超綱了。
但他很厲害。明明滿心躁郁被瞬間點燃,他一動沒動,幾乎一點火氣沒洩露。
那一點點,也隻有派克察覺了。
不過就算派克沒抓着他,他也不會在那種時候,在剛剛結束友好的利益置換的時候,做什麼。
做什麼呢?
她對俠客。
在他這裡客客氣氣、說漂亮的場面話、拒人于千裡之外。轉臉就撲俠客懷裡去了?含羞帶怯地?
這就是她的最終目的?
不,不可能,至多是個意外掉落。
“你的纏,好糟糕。”瑪琪抱臂在他面前站定,“你怎麼了?”
庫洛洛又躺下去一些,“……她。”剩下的話堵在他喉嚨裡,就是說不出。
瑪琪覺着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意外有趣,“你來一區,是為了助力俠客談戀愛?”
庫洛洛擡起眼睛,深深地看着她。
瑪琪轉身,走向了樓道,“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