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在哪個神話故事中,原初的人類是球狀,圓圓的頭上,兩張臉面對着不同的方向。
直到人們被劈開,才能看見另外那一半。
“……兩個腦袋掌管一具身體,不可能的。”伊洛絲仰起臉,平靜地看他,“我不是揣在你兜裡的石頭。你也一樣。就算被縫在一起,我們也不可能每一步都用同樣的速度,走同一個方向。合一隻能是撕裂的預兆,想想就很疼吧。”
“你說得對。”庫洛洛承認得很幹脆,“我選擇了另一條路,不是你要我來的嗎?”
她氣壞了,“你起了這樣的名字,不就是希望愛去哪去哪嗎?我帶你來不是為你提供捷徑?不是救你于水火?”
伊洛絲早就哭不動了,可情緒一上來,眼睛又不争氣地起了霧,“你厲害得很,你别來啊,你可以拒絕我,你現在也可以跑啊。”
“你知道我要自在,知道我可以跑,能不能想想我為什麼要來?”他制住她的手腕壓到頭旁,面色愈發冷,“我來,就是為了聽你胡攪蠻纏?”
這種前所未見的态度立時引燃了她,滿腹委屈直往上湧,伊洛絲無法忍受地哭了出來,“你怎麼敢說這種話?嗚……我對你這麼好嗚嗚……”
他被這樣肌膚相貼地在懷裡推攘,滿腔怒火很快轉成了别的情緒,表情越來越淡。
庫洛洛傾身,拿膝蓋艮開她,“對我好?”
他接下她踹來的一腳,順勢扯過腳踝控制住她,左胸被毒蟲啃咬的知覺又浮了上來。他到現在也沒想通——“知道我在樓上,你在想什麼?你怎麼敢的啊?”
兩人的地位前所未有地颠倒了。
他盯着她哭腫的眼睛,白軟的皮膚,她像朵被暴力掰開的粉白花苞橫陳他面前,他嘴裡開始冒出自己都覺得詭異的話,“是了,你在用怎樣的聲音罵我,他應該聽得很清楚。所以是‘對我好’?哄完了我,下次,該‘對他好’了?”
伊洛絲擡起另一條腿抵住他上腹,阻止他再進一步。
她快氣瘋了,抽抽搭搭沒緩過來就想罵回去,被動地翻了個嗝,“我隻是…親…親了他兩口…又沒在你面…前,是俠客他…故意留痕…迹,你為什麼咕…不去和他吵,不去欺負他?”
“………”
“你怎麼不舍得…欺負他,就來作弄…弄我呢?……我都…說了…讓他,别讓你知道……我就知道你要…要覺得輸他…不甘心……幹嘛…要來煩我啊……”
“…………”
伊洛絲揉着眼睛,眼周的皮膚紅得不像話。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膈肌反射性地痙攣,噎得她說話都難,又急又氣,“…你們倆當我是什麼…嗚物件嗎?…你們…争你…們的,關…我什麼…事啊?……”
“………”
“要我變成…誰的…戰利品,庫洛洛,不如做夢去……那會快一點啊……”
”…………”
之所以讓她磕磕巴巴把這樣一通錯亂的話說完,他知道,和耐心沒太大關系。他隻是遭遇了邏輯上的巨大沖擊,一時沒說得出話。
垂下的睫蓋不住眸光凜然,他忽然俯下身,仿佛氣得要上嘴啃她,尋到她條件反射地閃躲後撤的間隙,快速狠厲地擊碎了她的聲音。
“你就是欠收拾。”他輕聲道,“不講理……就别講了。”
她的哭叫碎得凄慘又可憐,很快就繃到極限,仰起脖子,然後反常地安分了下去,變成一團被抽掉筋骨的棉花布偶。
他卻比前幾回适應了不少,隻覺得頭皮發麻,看到她終于說不出話,稍稍好受了一點。
這次跌落,伊洛絲跟着朝下冷卻出一些理智,除了怒火,她還有實際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