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對上眼的一瞬間,她眼前就戲劇性地花了。伊洛絲蜷起手臂,飛快把臉埋去胳膊彎。
看見她滑稽搞笑地團成一團,肩膀一顫一顫,隻留了一個頭頂給他看,庫洛洛幾乎有點想笑。
到底在藏什麼?
她面前很快聚了一小灘水,按她的功力,哭出一個小湖不是問題,再過一會兒,恐怕能把自己淹死。
最好不要現在死掉吧。
他緩步坐去她旁邊,把她的頭發撥弄到肩後,露出半張側臉。她還緊緊閉着眼,淚珠子不停地從縫隙裡溢出來朝下掉,沒有停止的預兆。
庫洛洛隻能好人做到底,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擡離水窪,卻見她滿臉亮閃閃的抽泣着不說話,甚至沒在看他,似乎還想埋回去。
他沒想通……
為什麼好像是她受了委屈?
庫洛洛狠狠掐住了她的臉肉,終止了她要扭臉的進程,接着開始朝外扯,像在扯一個滑膩的面團。
這種歪門邪招總是管用的,伊洛絲馬上就不哭了,仿佛一個突然被擰緊的水龍頭,隻最後滲出一兩滴。手上力道也足,一下拍掉了他的手。
“你……”不知為何,她半天沒擠出第二個字,最後也隻是聲音漸弱地說,“你怎麼動手動腳呢……”
“……”
她在心虛吧?
這種色荏内荏的話,實在不是她的作風。就算是胡言亂語,經她的唇舌一過濾,也是義正辭嚴的。
這該算作她的失控。
良好的适應力和過強的學習能力害了庫洛洛。找個理由說服自己,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就變得易如反掌,變成思維慣性。
就像,剛剛為什麼還是上了樓,他有許多考量。
她先來哄的他。
她弟弟能有多重要?再重要,她不還是到處亂蹦。
除此之外,他的确想和克洛對談,以截然不同的姿态,面對面地向他宣告。
庫洛洛再次擡起右手,拇指輕輕蹭掉她頰上的淚痕,溫聲說:“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動手動腳了。”
伊洛絲以為自己腦子進水了,“……啊?”
“他都知道了,難道我還要裝模裝樣?”
“你們聊了什麼?爸爸他……”她清醒了點,意識到這根本沒可能,無非是庫洛洛過度樂觀,于是舌頭拐彎,“如果我比較喜歡你裝模作樣呢?“
他眼中的笑意漸隐。
“開玩笑的。”伊洛絲擦幹眼睛,扯起嘴角,“晚餐在準備啦,我有點事,沒法和你們一塊兒吃了。”
庫洛洛看了她一會兒,“你連河還沒過,就想拆橋?”
她轉過椅子面向他,誠懇地回答:“不是。伊路很快就要走了,我還有事情交代他。”
“這麼久沒有交代……”庫洛洛的睫稍稍垂落,打下的陰影把眼神濾得發涼,“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