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不太理解,“他是我弟弟啊。”
“……你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麼嗎?”
“你又兇什麼?”
“……”
“他就不會兇我啊。”
“……”吸入的涼風悶在庫洛洛喉間。半晌,他緩慢地問,“隻是姐弟,你和他說話為什麼要支走我?他針對俠客做什麼?”
“我弟弟占有欲比較強,報複心也很重,他不開心就會想方設法讓我不開心。我不想惹他。而且……”伊洛絲頓了頓,“他說沒關系,是你的話。”
庫洛洛根本不覺得在聽人話,“為什麼?”
“……可能,他比我想象中喜歡你?”
庫洛洛面色如常,實則眼角都氣疼了,“和他有什麼關系?難道你還想跟他……”
再後面的話,他怎麼都問不出口。
他隐約記得她的價值排序。她透亮的眼神不必他問完已經做出回應。
他能接受為什麼你不可以?還是,我說不會你相信嗎?
他似乎冷靜了不少,“你們并不是直系姐弟,其實甚至可以談婚論嫁。為什麼沒有?”
“他有他的家族,他的人生。”伊洛絲回答得幹脆,“我有我的。”
昏黃暮色把兩人的對視綿延、拉長,又近得仿佛一眼就能望見底。他恍惚感覺到現在的她是透明的。聽在耳朵裡像搪塞的話,直覺卻說是真的。
庫洛洛擡起指節撫到她潮濕的唇,回響在胸中的許多話,攏作一個主語錯位的問題,“我呢?”
句子裡是“我”,怎麼會要其他人稱來回答?
一時隻有滿園枯葉沙沙作響,不知在和她唧唧哝哝什麼。此番質問的結果呼之欲出,就藏在她兩片唇中欲言又止的縫隙内閃爍不定。
秋風攜着落葉殘枝的影,飄飄搖搖地落成他長睫下的斑駁,卻蓋不滅他的眸光。
是庫洛洛的話……也許,能行?
伊洛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沒從缺氧中清醒,不大靈活的腦回路難以越過一條線:對他多年執着于一個瞬間的感懷?把他抛于腦後的愧疚?
或許還有别的。
剛剛攥住她的模糊恐懼被放上了天平,砝碼是比羽毛還輕的心。所以 “撲騰”一聲,天平失衡,恐懼掉進了茫茫然的黑暗裡。
金橘色的雲彩翻滾在他肩後的天際線上。是這層雲把他的呼吸裹得暖洋洋,還是秋暮因他才熱騰騰,分不清。
所以不分了。
那塊無法逃離的霞光,這個早就被标記的人,都應該是她的。
伊洛絲踮起腳,攬過他的頸,吻在他額頭那個像瞄準鏡的十字上,輕輕笑了:“我們……并肩而行。”
模糊卻肯定的話,順着黃昏晃晃悠悠飄進他耳裡。
是承諾吧。具體承諾了什麼?庫洛洛沒問,也許走到這裡已經讓他滿意。他審閱着他,不知有沒有穿越同一雙金眸看見别的什麼,不知究竟幻想了什麼,良久,他才垂下腦袋,将她摟近。
“好。”
兩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毋庸置疑是一個擁抱。對方嬌小的軀殼好像能完全被他的身體所包容。她不讨厭深切的擁抱。他也一樣。
“那個能力到底是什麼?”伊洛絲忽然問。
“‘時光布’。”庫洛洛揚起嘴角,下颌抵在她肩上,“使用的時候,所有過去的時光被看作一塊完整的布料,想看哪個片段,剪下哪塊就好。開發出它的那家夥,成天活在清晰的回憶裡渾渾噩噩。他在等,等着死掉,也許死掉能與某人重逢,卻偏偏沒辦法自己去死。因為責任也好,膽怯也罷。總之,我救了他。”
“我當時隻覺得他非常浪費。這明明是直觀的共享情報方式,還閱後即焚,信息隻有驅動念才能讀取。後來派克開發了類似的能力,就用得少了。現在想想,那個人……不是全無道理。”
伊洛絲低低應了一聲,從他懷中擡起臉,“我得和俠客單獨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