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相信，從俠客認定快樂和自由非此即彼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選擇了。伊洛絲想勸退他還是誘哄他，并不重要。

……

洗好臉，稍作整理，再推門出來的時候，映入伊洛絲眼簾的先是筆挺站着的俠客。他正曲臂調整領帶的松緊，稍長了些的黑色西服外套，手臂和上胸的維度又剛好被肌肉撐得滿滿當當。她大概站着看了幾秒，庫洛洛就跟着轉過來看她了。

俠客揚起嘴角，歪頭，金發稍遮住的碧色瞳孔裡是無聲的詢問。

“總覺得哪裡不對。”伊洛絲念叨着，看到他微愣的眼神，忽然一手握拳輕輕砸在平攤的右手掌心，“啊……”

她笑起來，轉身回了盥洗室，沒關門，隻撂下一句，“你來。”

俠客莫名後腦勺發癢。他在原地呆了三四個呼吸，直到庫洛洛沒耐住性子先喊了他，“走。”

“我也看看，到底哪裡不對。”

“……”俠客收拾好心情，跟着去了。

伊洛絲翻出了一瓶發膠，她拿着罐子研究了會，扭臉看俠客：“這是誰的，你倆用過嗎？如果我沒弄好，你不會怪我吧？”

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的某人搖了搖頭，然後咧開嘴笑了：“……芬克斯的。怎樣都好。”

庫洛洛抱臂靠着門框，開始觀賞一場大戲。伊洛絲瞄了他一眼，犟着鼻尖朝他吐舌頭，做了個極其幼稚的鬼臉。他側眸瞧見鏡中自己的投影，傻笑一下僵在了臉上，很快裂開碎完，又變回冷漠。

哪怕俠客低着頭，她仍囿于身高極不方便，撐住洗手台跳坐了上去。

俠客的心跳跟着她彈簧一樣躍起。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又很快複原。

“看着我。”

落下的話音仿若一條柔軟光滑的綢緞，纏上了他的脖頸，俠客小心緩慢地咽下了薄津，目光重又聚焦于她含笑的眼睛裡。

兩人之間距離不近，她甚至沒碰到他的皮膚。輕微卻無法忽視的力道壓彎了他的發梢，她指尖的涼意經空氣傳導來。

短暫的四目相接後，伊洛絲笑着，連他的臉都沒再看了。

不知是不是庫洛洛站在身側的事實過于明确，沒了她眼神的引導，臆想中的絲綢反而一點點勒得更緊，開始榨取他肺中的氧氣。冰涼卻酥癢的觸覺像一隻昆蟲從他的尾椎骨一寸存向上爬。俠客輕輕咬着牙，才忍住了要發抖的本能。

明明算得上安全距離。

庫洛洛沒瞎，看得出俠客失态得過分。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稍側過頭去瞧她。

她是什麼意思，倒不是多難猜。他意識到自己平靜得可怕。

俠客的反應，的确在意料外。

“好啦。”伊洛絲開心地放開了他，端詳面前這個完美新發型。

他的劉海被偏分，順向側後方，松散地懸下一兩绺，鬓後的頭發通通朝後梳，露出一張漂亮标緻的臉，活靈活現是哪家偷跑出來的不羁公子，比齊劉海成熟許多。

露出的眉骨、顴骨為俠客平添了幾分銳利，仿佛終日包藏在絨布的寶劍，初露一點寒芒。

她還在洗手上的發膠，一邊仰起臉、歪過腦袋，看鏡子裡的俠客，“怎麼樣？”

幾乎快忘了如何呼吸的人先好好吸了一口氣，總算獲得一點實感。額前沒頭發總覺得空落落的，蔓生出細微的不安。他掃過去兩眼，嘴角明明是熟悉的弧度，卻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的視線下移，看向鏡中的她。

“很棒。你喜歡嗎？”

伊洛絲點了點頭，彎彎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線裡異常明亮。她關上水龍頭，轉頭沖門神一樣的庫洛洛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他的誇獎。

“作為僞裝，還不錯。”

“喔。”伊洛絲看上去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她目視前方，路過他，輕飄飄地說：“我們走啦。”

庫洛洛一把扯過了她的手臂，将人拽進懷裡，毫不含糊地吻在了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