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幻影旅團宅。
俠客盤腿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手機屏幕,有規律又沒什麼節奏地調出各種界面。
伊洛絲關機了,徹底失聯。他沒有信息來源,三區的線索斷了,空想越來越沒着落,頭腦仿佛被裹入了一個破不開的繭房。
水廠員工近一周請假又複工的頻率确實像流行病。可他們一直在一起,為什麼隻有她感染了?
如果是小問題,她怎麼到現在還杳無音訊?
如果是大問題,為什麼和外界來往最密切,最易接觸毒源的三區沒反應?為什麼一區沒有動亂,也沒有消殺措施?
這樣颠來倒去,無非是把一張本就沒幾個字的白紙揉爛展開,再揉爛再展開,除了愈發雜亂的線條,多不出任何東西。
俠客揉了揉頭發,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一回生二回熟。俠客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她家。在高聳的镂空鐵門右側找到門鈴,按下。
……
朱莉和克洛走下樓梯的時候,伊洛絲已經換好了衣服。
麻煩的是,正如克洛所說,她身體的藥物代謝機能過強,退燒藥幾乎沒用。物理降溫的效果也不太好,免疫系統滅殺病毒的同時,不分敵我地制造出長且持續的高溫環境,會加重對神經系統的影響。
同樣的,伊洛絲中毒的可能性很低。然後朱莉明白了,克洛一開始就沒想找她治病。她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出病因,剩下的隻能交給阿爾貝爾處理。
伊洛絲在門口等待,額頭還貼着降溫貼,長發傾瀉肩頭,簡單地在襯衣上套了件針織外披。背着光,仍能看清面上透着不正常的紅。她彎起唇,抓到父親的手, “爸,我感覺還好。”
朱莉背負着争分奪秒的任務,開始整理儀器。
伊洛絲手心幹燥滾燙。克洛嗯了一聲,伸展指節,牽過她。
她又問,因為沒什麼中氣,調子也輕,“伊路米打電話了嗎?他說了什麼?他還好嗎?”
克洛心口一堵,好一會兒沒說得出來話。但說出來的時候,語氣還算冷靜,“他好的很。他說,最近請假的人比你預料的多。”
朱莉推了推鏡框,抿着唇憋回笑意,“走吧。”
伊洛絲陷入了思考,邊挽着父親的胳膊,跟着他朝車庫走。每邁實一步都感覺腦子在頭顱裡颠簸了一下,四處亂撞的疼。其實最疼的是眼眶,眼壓太高,幹澀地脹得微紅,持續跳痛,體驗感非常奇妙。
“朱莉醫生。”她擡頭對着身側典雅的女人笑,“我記得有聽到你說,最近發燒的人很多?”
朱莉溫柔地側頭回應她,“對。”
“因此,開了很多病假條嗎?”
“是的。”朱莉嚴謹地說了下去,“服用完抗生素,大多數患者的症狀都得到了緩解。沒有嚴重的個例,所以沒做過進一步檢查。”
“先上車。去院裡說。”克洛停了腳步。
伊洛絲對着朱莉抱歉地笑了笑,乖乖坐了進去,掰下了遮光闆。
車内還是她很久以前買的那瓶古龍水,還沒揮發完。檀香的基調,再深一點能聞出溫暖的肉桂和岩蘭草的氣息。
她習慣性地晃了晃從後視鏡垂下的,折射出斑斓光芒的玉牌——是和伊路米一起跑去看糜稽試煉,順便各賺了點小錢那次淘的。
克洛替她關上門,向準備回自己車的朱莉道了聲謝,又說,“煩請你多費心。”
“本職工作。”朱莉潇灑地轉了身,手裡垂下的鑰匙串清脆地碰撞作響。
克洛坐進駕駛座,系好安全帶,邊倒車邊問她,“想到了什麼嗎?”
伊洛絲點點頭。
車子慢慢出了庫,陽光透過擋風玻璃勾勒出父親分明的輪廓,把車内讓她平靜的香氣照暖了,揉合在他的目光中。他确認完路況,凝視前方,眉間蘊了淡淡的憂慮。
總跟她說别着急的人,這會兒又不是沒有清晰的辦法,卻宛若急得不行了。伊洛絲想,她的急性子不是完全沒源頭。
父親沒打理的胡茬落下細小的陰影,透露出一點疲态。她于是先問了更重要的問題,“爸爸晚上沒睡嗎?”
克洛的眉好像舒展了一點,“睡了的。隻是擔心你。”
“我不會有事的。”伊洛絲眨巴着眼睛,“我最多是有點困。”
“好。”她多了一點精神,克洛也找回了一點主心骨,“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我知道。”伊洛絲開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