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合适。
俠客邊穿外套邊想,跨年夜,他怎麼會沒有十足的理由見她?況且伊洛絲今天又放松又開心,吃得很滿足,愈發圓潤的臉蛋上一直挂着笑,可愛慘了。純然沒什麼好怕的。
他總不能因為庫洛洛的死纏爛打路線失敗了,就堅持跟她比誰更被動。
夜已深,她還得洗漱。走快點能在人睡覺之前趕到。
俠客忽然有點後悔。
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想什麼。如果能說完晚安就立刻翻窗進去不是更妙?
但用力關上大門的時候他還是很開心,甚至有點說不清的慶幸。
不止是這樣一個瞬間。
自那天以後的每一次散步,交談,俠客時不時會冒出類似的慶幸。
感覺就像在吃小時候風靡過一陣的那種叫作“好運”的袋裝糖果。
美味的橘子糖中藏着幾顆極酸的搗蛋鬼,猝不及防咬進去,下一秒整張臉都被刺激得皺成一團。
不過,沒關系。一包裡總共就那麼兩三粒,吃完就沒了。再之後全是甜蜜的橘子香。
日子也是一樣。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俠客已經措好辭,準備好應對方式。盡管時間還是晚了,她房間的燈熄了。他稍走動兩步,換了個角度,發現窗戶沒鎖——一個未加防備的通道,和暗示相差無幾。
于是俠客放心大膽地起跳,順利避開偷襲過他一次的陷阱,平穩輕盈地落在窗沿。
輕微的響動消失在夜風裡。
換來玻璃後模糊的,消散不掉的古怪聲音。虛無又真實。
他聽清楚了點。
“…好舒服……”
俠客額上青筋一跳,面無表情地一把拉開窗,掀起了紗簾。
眼前的畫面卻和想象不大相符。
一片昏暗裡……被子堆在一旁,當然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
“……”手裡攥着點簾子的少年呼吸一梗,咽下的薄津被聳動的喉結壓碎,臉上還保持着剛剛那副神态,整個人石化在原地,癡傻地對上她的視線。
微弱的月光下,慌亂和窘迫混染出的暗紅色,從她膚底滲出來,像匆忙揉爛擠出來的草莓汁,把眼角塗得亂七八糟。拘着的半顆淚抖成薄薄的水線,晶瑩可憐地流到枕頭上,一片濕痕。
身下的長發松散地纏繞,宛若繞着一朵要開不開的嫩花苞,把房間裡的呼吸,氣味,動作,眼神,朦朦胧胧地編成絲線,繞啊繞得心頭發麻。
春水漪漪,落紅滿池,時間靜止,他的腦子空空如也。
“舒服就繼續。”突然響起的輕柔男聲,仿佛遠遠隔着層霧般不真實,沾了穿越水汽的濕。
“我會乖乖吃完的。”
聽見了。于是顱内一下吵鬧起來,呼嘯的夜風不絕于耳。蒸騰的霧氣凝成平平無奇的細雨蒙蒙,當頭淋下,教人眼前發昏。鑽進皮膚還要繼續前進。
這時候外力就沒什麼用了。涼到深骨,生出痛覺。
他的目光緩緩右移,才注意到貼在她左耳的手機。
俠客從這一幕裡品出了荒誕的娛樂性。
他輕輕笑了一聲,合上窗,向她走去。
伊洛絲模糊地看着他的神情,丢外套的動作,比他更茫然。被撞破的尴尬外甚至冒出了一絲惱火。
她确實忘乎所以,否則怎麼會注意不到窗外的動靜。
灌入的冷風碰到高熱的身體,像小顆小顆的冰雹落下來那樣鮮明。風息了,餘意還在。
問題是誰允許他自說自話來的?
“姐姐……”
“喊錯了。”
床墊一陷,俠客跪跨着俯身,扣住她肩頭,右手拿起手機,按下擴音。愈發黑沉的目光盯着她,“是你姐夫。”
伊洛絲微微一愣。
電話那端始料未及地沉默片刻,然後笑出了聲音,“小蟲不敢去,大蟲防不住,你的機關起得是裝飾作用?”
“……是示警。”她垂目,視線從俠客的鎖骨往下滑,反手夠到手機,說了自他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我處理一點事,先挂了。”
俠客按住她的手,“幹嘛要挂?”
伊洛絲擡眸,和他的視線相撞。
“你喜歡叫給别人聽……”俠客似乎很平靜。
他擡手撩開她額前亂發,露出含水的眼睛,好像這樣就能讓她的念頭無所遁形。然後調整好位置,一把擡起她的腰,将氣息從她喉嚨裡擠榨了出去。
“我沒有說不願意配合呀。”
咚一聲,伊路米切斷了電話。
伊洛絲的煩悶随之攀上巅峰,以緻表情都沒法裝得漂亮,腿勾緊腰胯,順勢改變了他的重心,翻身颠倒了兩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