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無邊而永恒,地持起伏,形若獸齒。黃海騰,生之歎。炎風琢,意無極。萬物之所以生,萬事之所以起,皆示于無常。】
透過前擋風玻璃,沙丘連綿,陰影森然,仿佛狂暴的海浪與怒吼的波濤被抽幹了水分,軀殼永恒地幹涸于此。
黃海,恰如其分。
“書裡表述的地形是沙漠。”庫洛洛搶白。他朝前傾,左手搭着俠客的座椅,借通訊器講給後車的飛坦聽,“我們根據其它信息定位的,剛好就是這片曆史上從未被征服過的沙漠,在中部偏南方向。”
距離蓦地拉近,伊洛絲下意識地擡眸。直射的陽光鈍化了他淩厲的側臉線條。
這時他們正在爬坡,目力所及更廣了。幾乎沒有阻礙的視野裡,除偶爾出現的一兩團枯草,三兩根虬木外,隻剩無邊無際的荒蕪。
于是芬克斯吐槽:“難道是很迷你的龍?迷你龍?”
迷你是不可能的,這位探險家寫“龍”的筆墨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生之軀,渺大無比,仿若天裂。其翼如天幕,張及無際。其足靈異,可破時空之面紗。其目星芒閃爍,吞噬衆生之望。此謂之龍也。】
字字句句,極言無法估量的龐大。這種生物的存在遠遠超出作者的經驗範圍,不難從強烈的誇張中讀出他的震撼和崇拜。
“不是啦。”她說,“隻是沒這麼好找。聽旅店老闆的意思,闖進這片荒漠的人也不少。如果一眼就看得見,豈不是人人都能見到啦。”
“所以它會突然飛出來嗎?”飛坦興緻高漲了不少,“遇見它認可的人類勇士,就會出現,然後送出至尊力量,或者滅世武器。”
“不要随便偷遊戲設定啊喂。”俠客笑着打斷,“不過如果是真的會很酷欸。”
“‘龍’應該不會單獨出現。”庫洛洛補充,“但确實需要機緣。作者說自己遇到了能把石頭刮起來的大風。”
伊洛絲嗯了一聲。下斜的陽光把她照得懶洋洋的。她眯起眼睛躲避。
重中之重是起風後的見聞。
【予覺,聞古樂聲。似遺神國,循聲而得。此之隐無寂,遠塵嚣,實含生之喧。
有一部,名曰古東冬多。其生也與外孓然,有奧古之漸訓。慕神物,以聲氣相通。】
芬克斯問:“不單獨出現,是有很多隻?”
伊洛絲拿手背擋住眼睛, “我希望有很多啦。我們要找的不是一條龍,是一個部落,那裡有龍也有人。我想這種‘龍’是未被記錄在案的幻獸。因為這個部落裡的人不僅與龍共存,朝夕相處……”
書裡對龍的描述如此細節,佐證了她的觀點,“還有辦法溝通……”
手心迎着光的灼熱忽然少了很多,她的句子一頓。
伊洛絲移開手,面部卻仍然籠罩在陰影下。
眼前是庫洛洛的手掌。
“你想打我?”她狐疑地擡眸,對上他表演笑容消失術的臉。
“啊?”後車傳來此起彼伏的疑問。
俠客眼角動了動,還是沒忍住笑。他已經熟悉了在沙上駕駛的體感,于是松了右手,牽過她的左手,沒說話。
“……”庫洛洛仍沉浸在微妙的窘迫中。他不記得伊洛絲有這麼不解風情。她最會解的不就是風情?
“你怕曬。”他簡練地解釋。
“謝謝。”伊洛絲輕輕推走他的手腕。
“但這個姿勢讓人很有壓力。要不你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