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節奏逐漸趨于穩定。平躺着的西索一隻手反靠在額上,半斂眸盯着床頭垂下的尖圓燈泡,也泛起了困意。
她睡得太香了,他想了想,不是說不過去。
在溺愛中長大的人普遍缺乏經驗,她大概很難想象誰會真的傷害她。何況,他還是她要拯救的對象~
反向證明伊洛絲沒有和他動手的欲望。
她需要有。
他現在就想激怒她打一架,擊垮她的自信滿滿,把她的不可置信驚慌失措盡收眼底……
這種心情,仿佛蹿起的火苗上看不見卻暗藏最多危險的外焰,随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的姿态蹿得更高了。
西索鮮豔的舌尖向上輕掃過薄唇。
隻要三天。他當然能忍耐。接下來的情節,是“賒賬不還的他讓她滿城追債”,還是“被看見毒發慘狀的他打算殺人滅口”?
說起來,她為什麼要“逃跑”,甚至隻急匆匆地在睡裙外套了大衣?空間跳躍……有點棘手。是她的念能力?
西索否掉了這個猜想。伊洛絲看起來毫無準備,結合她懷裡昏昏東東的貓……
他的思路漸入佳境時,被旁邊窸窣的動靜擾亂了。
起初,他以為伊洛絲睡得不踏實,側過頭才發現,是太過踏實。
她的手臂已經鑽了出來,然後是腿,正向外尋找冷空氣,就快踹到他小腿又屈起,夾着被子朝前卷,手腳并用地把棉被都捉進自己懷裡。
失去被窩無依無靠的熱氣直直撲向他,酒店的玫瑰精油香的過分。
伊洛絲的後背暴露在他眼底。
睡裙一角被她壓在身下,綢白面料随這種小孩一樣不雅的動作,緊繃着柔軟的腰部輪廓。跳躍在裙擺上的月光,輕劃過她大腿的起始線條。
“……”西索微微挑起眉,定了片刻,無言地把腦袋轉了回去。
他看着燈泡放空,眼皮終于越來越沉。
不知過了多久。
淡藍色的晨光穿透窗簾的罅隙,光斑在伊洛絲臉上微微晃動。
她暈暈乎乎地感覺自己還飄着,似乎是被這道光晃醒的,又像還有别的,直到床墊一下明确的彈動,不遠處傳來哐當一聲。
她睜不開的睫毛顫了顫,遲緩地意識到剛剛刺入耳朵的壓抑悶哼。
周圍已經安靜下去,隻隐隐能聽見花灑的水聲,掩蓋了一門之隔的人大口呼吸的氣流。
西索……又發作了。
伊洛絲眯起眼睛,朦胧地觀察天色。算一算,間隔太短了,有四個小時嗎?也許真的和血液循環的速度有關。
血清送達前,西索沒有行動力。加上……
她看了看枕邊煤球平緩起伏的肚皮,重又閉上眼,意圖跟着睡回去。
可光線在不可挽回地變亮,她的感官被動地把陌生的環境描摹得愈發清晰:過軟的枕頭,過厚的被套,中央空調的嗡響……還有出不了門的現狀。
好糟糕,不該這樣,如果俠客在……
她一激靈。
想他幹嘛?
他那麼容易被帶偏,他就是想站在庫洛洛那邊。
……可是,他和庫洛洛對着幹的時候,她不滿意。他跟他好,她也不滿意。這樣看來,完全是庫洛洛的問題吧。
找不到她,俠客會着急。着急一晚上,夠了。
伊洛絲說服了自己,她伸手越過煤球,探去床頭櫃,指尖剛碰到冰涼的行動電話又停下。
他避得開庫洛洛嗎?
如果她再也不想看到那個人,俠客……真的願意跟她走麼?
想到這裡,她的鼻尖蓦的一酸,那股翻江倒海的委屈重新咕嘟了上來。
為什麼要給他選?
她重重吸了口氣,被強憋下去的眼淚好像倒流回了腦子裡,把她迷迷糊糊的意識淹得更酸更澀了。
伊洛絲躺回去,閉上眼,摟抱着一團被子,久久——
“……西索。”
“……”
“聊聊天就不疼了。”
“……”
“還有個辦法,如果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被陽光刺的,“我可以幫忙,把你打暈。”
“………”
“保證不打死,盡量暈三天。”
“…………”
“要嗎?”伊洛絲邊問,邊掀開被子起了身,朝浴室方向去,“五秒不答就算默認。5……”
她的手指繞上門把時,裡面似乎傳出了西索微弱的聲音。擰動沒有停下,她隻感覺洶湧的惡意撲面而來, “4……”
“殺、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