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對付我。”她掐按着他的胸肌,颠簸中的意識變得不清不楚,鼻子又酸起來,親也不肯親了,“我想生氣,可是我、太講理了,生不了……你的氣……”
“不哭……”他不斷擦着她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淚,最後隻好把她的腦袋摟進懷裡。
她有氣無力地說:“我快氣死了……”
他吻在她頸側,“不哭了……你怎樣和我生氣都可以,但不要消失了吧,我哄不到你呀。”
他頓了頓,向來清亮的眼眸被眉壓低,由眼角滲漏出不易覺察的兇芒,卻還是語輕句柔,“尤其不要往别人家裡跑了。”
“……你聽到了?”她扶着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擡起頭,“你聽到了……你不能接受,你又要來哄我,你真的不講理!…啊……”
她捂住露餡的嘴,又掐了他一把,不成句子地繼續道,“你就是想、想我跟你生氣、要我、習慣你,然後突然哪天……就不哄我了,我為了、不讓自己氣死,隻能乖乖、乖乖把你哄回來,對不對?……你打着這樣的算盤……”
他沒有錯開眼神。她跌宕的視野中,能看見那雙淺綠的瞳直盯着她。俠客的手在襯裙裡緊抓住她滾燙的腰背,配合着他的動作,溫柔的音色被嘈雜的雨聲壓得很淺,他好像笑了,“你喜歡嗎?是量、身、定、做。”
她安靜了,顫抖着,不知是不是失了聲,軟了一片的後腰失去他的手臂支撐,整個人隻得倚在他身上,喘出炙熱的濁氣。俠客停了下來,掰過她的臉,注視着她淚光泛泛睜不太開的眼睛,緩緩問:“想要我,還是想跟我做,所以我是怎樣的都無所謂?”
她掀開眼簾:“總要讓步,因為是我,還是你真的很想赢?”
他問:“隻想赢你一個,是因為你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
“我也知道你想幹什麼。”俠客接着說,“被他看見,被他知道你想見我,又能怎樣呢?這是天經地義的。你要瞞他一輩子呀?”
“行啊。”她額角的細汗沾潮了碎發,鼻子紅彤彤的,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濕漉漉的眼眸裡暈着未褪的春色,聲音懶軟地回答,“讓他知道。”
他的眼瞳微微放大了。
“以後哪天我突然失蹤,你就去枯枯戮山,看看我有沒有被做成标本,一找一個準。不……也許他會把我切成幾十萬片,外包給實驗室研究,試圖克隆出新的我。到時候再争就好啦。”她說,“我看好你的。”
俠客沉默着,擡手把她側頰的亂發理到耳後,“那個,我該回去了,你送我麼……”
她稍起身,蓦的一手把他的肩按向椅背,垂下頭,“如果我要你和庫洛洛分手,你……”
“别胡說……”他有點茫然,壓低她的身子使勁頂撞上去,“我的性向單一,且穩定。”
她錘了他一下,眯起眼睛,“如果我和庫洛洛同時掉進水裡,你要救誰?”
“……什麼意思,你要和他殉情麼?”俠客眨了眨睫,分辨她的認真程度,“他别趁機對你動手動腳,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掉進東海,他在北海。”
“我記得,他有個可以在水下呼吸的念能力。”他抽出扶手箱的紙巾,擦擦她臉上的水痕,誠懇地說,“你真的不會遊泳?我以為你……很親水的。”
伊洛絲扇開他的手,冷漠地拉好裙子,抽身擡腿往駕駛座跨去。對方眼疾手快地橫抱住她,就這樣放回大腿上,慢悠悠地動動膝蓋,開始來回搖晃,笑着安撫道,“我錯了,可是你問的也很沒道理,我選他做什麼?況且他是大人,應該對自己負責,決定要跳海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瞪了他一眼,“我也是大人,别這樣架着我晃,像什麼樣子。”
他低頭把臉頰貼在她臉上,眼角眉梢沁透了笑意,“對不起,可是我們大人一般不這樣講話,你一定還在長大。”
他思考了一會兒,又說,“不長大也沒關系。”
天邊完全黑沉了下去,天幕好像被雷電撕裂成絲絲縷縷的織物。這場沒有停止勢頭的暴雨包裹住寂靜裡相擁的片刻,直到她擡起臉,望入他眸中。
“等這裡的事處理完,我要回一趟枯枯戮山。”伊洛絲說,“舅媽的預産期快到了。據說又是弟弟。”
俠客嗯了一聲。
“我們流星街見,好嗎?”她捧住他的臉,輕輕湊近,鼻尖蹭弄着他的鼻尖,含笑的明金色眸子亮閃閃的,仿佛一片黑暗裡唯一的焰火,“要回去給你的荔枝盆栽澆水,然後拿上新的東西再出發。”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輕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