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絲笑起來,“世界會壓垮我?你想保護我,那你跟緊我啊,為什麼一開始不跟我走?要等狗屁十三年?!我和你究竟誰更容易‘命懸一線’?你憑什麼借題發揮教育我?我不擔心你嗎?我每天都聯系你。可我幹涉你的選擇了嗎?我沒有!我尊重你!我在給自己想辦法,好不容易找到點樂子你就差點氣背過去,成天說些怪話,我敢告訴你什麼?這不算逼我?”
她深深換了口氣,“伊路米,你要繼續當殺手就再也别想見到我!如果我這麼說,你會怎麼辦?”
“别講那麼幼稚的話。”他說,“你舍不得我。”
伊洛絲把合同拍在他胸口,砰的一腳踹開車門,攬過貓起身要走。
“你可以跟我還價。”伊路米攥住她的小臂,“你知道你可以,十年,七年,五年,更短,你沒有。你根本對這筆交易沒有興趣。”
她一下沒掙脫,擡眸看他,“大額先付後享的買賣,有詐騙風險。”
“你為什麼會産生這種想法?”他的眼睛像吸附着她的黑色磁鐵,“難道你把我吃幹抹淨的時候開的是空頭支票,其實一開始就不打算對我負責?”
越來越多路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伊洛絲不得不先控制搖搖欲墜的半扇車門再度合上。胸口被膨脹起來的黑暗憋的透不過氣,她跪跨過一片狼藉的間隔,膝蓋抵着他的座椅,一把抓住他敞露在嬌貴襯衫領口外的脖頸,拇指按着咽喉,食指支起下颌的軟肉要他擡頭。伊洛絲垂首,“……再說一遍?”
“難道你把我吃幹抹淨的……”
啪,響亮一聲,她反手扇在他頰上,他耳邊一陣嗡響,右半邊臉立時滾燙起來,細皮嫩肉浮出紅腫。
“閉嘴。”她被顱内爆炸的氣血沖擊得有點暈眩,“我不負責?如果不是太在乎你,太顧及你的心情,我會比現在開心一萬倍。”
“離開我你能開心?”伊路米注視着她,神色如常,“姐姐,沒可能。”
她直盯着他的眼睛,良久,緩慢松開了掐着他的手,“……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我沒有騙你,”他又說,“那還是筆有效的交易。”
伊洛絲坐了回去,模糊地望着前方零散扭曲的行人。馬路上成千上萬的小光圈全都投射進她眼中。斷續的笑鬧、吵雜的腳步,像蟄伏在血液裡的小針那樣讓人頭暈目眩難以忍受。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伊路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我也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他們很守承諾,即便日夜相對,蜷在同個房間裡,也足足一禮拜沒再和對方說過一個字,哪怕是一起站在通往枯枯戮山的站點上等班車的時候。
匹托基亞沒有明顯的春秋,沒到四月已經烈日當頭晴空萬裡,讓人覺得馬上就該穿短袖。時不時有遊客上前攀談,因為她懷中抱着的生物過于惹眼。
“這是貓嗎?”一個人問。
伊洛絲漫不經心道,“是狗,傳說中的阿努比斯犬。”
亞樂:“嗷~”
不久,一位大叔上前,彎腰俯近了看,“小姑娘,它真的是阿努比斯犬嗎?”
“它是奧克斯森林裡一種獅鹫的幼體。”她有點認真了,“别看它小,吃起人來一口一個,最好離遠點。”
亞樂龇牙低吼了一聲。大叔後仰拍拍心口,半信半疑地離開了。青春靓麗的導遊小姐随後趕到,面露擔憂,“它……真的會吃人呀?”
“這其實是我的玩偶。”伊洛絲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溫柔地舉着它晃了晃,給對方展示。亞樂四肢繃緊,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她繼續介紹說,“抱着很軟,我很喜歡帶它出門曬太陽。曬得熱乎乎的,你摸摸?”
伊路米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躍過她發梢的一棵樹上,也像隻盡職的玩偶,一動不動。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家門口。
門後本該興沖沖等待伊洛絲的三毛,一看見她噌地轉身就跑,狼狽地踩斷了好幾棵樹,哐啷哐啷的聲響越來越遠,那麼大隻的兇獸轉瞬就沒影了。
伊洛絲懵然看向看門人,“什麼情況?”
對方搖頭,“您進門之前三毛就在發抖,也許是吃壞肚子了?”
伊路米淡漠的神色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