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潮呼嘯在右耳,伴随左耳電波長久的沉默,俠客慢吞吞地擡眼。
飛坦嗤笑,“你他媽的看起來,很嫉妒。”
俠客的額發被風掀動,翠綠色的眼眸亮了一瞬就沒入陰影中。
他自覺把她拆解得很明白。
她的情緒總脫離她掌控流向不曾預想的方向,所以,像要阻止什麼成瘾反應,伊洛絲擅長逃避,精通放手。
他不過剛捕捉到她的沉溺。伊路米憑什麼笃定,她會「恨」?
至于,「妻子」……
熾光在俠客睫毛上熔成碎金。他想起她剛剛不知是妥協還是哄騙的話,忽而勾了下唇,"我隻是好奇——"
“你真的瘋了……”耳機裡微不可聞的女聲拉扯住他的嘴角。
伊洛絲擰着眉笑,“你在說什麼?”
“簡單的登記注冊,沒人會知道。” 伊路米的氣息纏繞着她的唇紋,“你還是可以盡情做你想做的事。”
伊洛絲幾乎是本能地舉起了拳頭。
他卻早有預料,在她動作的刹那側身避開,順勢扣住她的手腕,翻身壓了下去。
姿勢驟然逆轉,伊洛絲被撞進沙發靠墊裡。他的指尖貼着她手背緩緩滑進指縫,膩着鮮紅的血液十指交纏。
“很開心呀。”伊路米說,“‘好險,差點就答應了’,對吧。”
她盯着他,輕輕搖頭,“不要鬧了。”
他俯首弓腰,直白地咬住了她的喉嚨。
伊洛絲的頸被扯得後仰,唇間洩出一絲倒吸的氣,她掙開的手剛攀上他的肩,他已先一步扣緊她的腰,冰涼的手掌激得她發燙的脊椎顫栗起來。
伊洛絲喘了口氣,擡起膝蓋往他腰腹尚未結痂的傷口上狠狠一頂,鮮血瞬間受壓而出,蛇信般順着她的腿往下蜿蜒。
伊路米的呼吸微微亂了,似乎終于感覺到疼痛。他擡起頭,手握住她雙腿往回收,指腹揉過她膝窩,“如果真的想打架,能不能别像撒嬌一樣呢……”
伊洛絲的手背貼上他側臉,緩慢地拍了拍,“如果我沒記錯,上次你說過同樣的話。但我們的事,恐怕連三毛都知道了。”
短裙呲拉一聲,剪裁了短暫的沉默。
“要去跟它确認?”伊路米屈起右膝抵壓住她試圖後撤的腿。像厭煩了這種迂回,他問,“你在想什麼?”
“……”
事到如今,她當然隻想逃啊。
他們之間始終橫亘着的那層透明的障壁,原是自己織就的心照不宣。自伊路米第一次被告知她不打算跟他回家起,随年歲漸長,愈發厚重。
蓄謀已久的離經叛道非但沒能燒透什麼,随之而來的陌生又強烈的情愫,反成了隔閡瘋長的溫床。
或許她幾乎想留下了,所以連夜打包就走了。
或許他幾乎要跟她走了,所以關起門去懷疑人生了。
等她已經跑出去太遠,等到現在這種時候,伊路米卻非要捅破最後的屏障來追趕她?
是真有兩全法,還是氣瘋了?
是要拼個魚死網破,還是……
在向她求饒?
他的自控力一向讓她惱火,所以他模棱兩可的脆弱,逼得她進退兩難。
伊洛絲擡手在他前胸狠擰一把,白嫩的皮膚立刻浮出一片淡粉,如此美景卻沒能令她舒心。
須知,雙方持有的籌碼等同時,更淡定的那位往往會成為談判的赢家。
可哪怕是此刻,伊路米的眼神和身體幾乎能完全分離。反觀她,一旦安靜下來,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向上,他能捕捉到對視時她更燥熱的細汗,向下……他胸口延展至腰腹的猙獰标記物正宣示着她的所有權,晶亮的薄汗混着鮮血滾落,像在說任君采撷。
她的體溫在他的目光中攀升,視線被簌簌的睫毛壓墜到他嘴唇上,又猝然擡起來回望他。伊洛絲的口吻比剛才還冰冷許多:“玩弄規則的人,不值得信任。”
就是在說“我願意”了。
沙發吱呀輕響,伊路米将她完全籠罩。
空氣蕩出極細微的嗡鳴,又仿佛隻是風噪音。他無暇顧及的角落,床頭櫃上音響的旋鈕,在她的目光中悄然右轉到某個角度。
伊路米輕快的聲音貼近她耳畔:“不錯。不如我們一起定下「誓約」。”
伊洛絲眸底劃過一絲詫異。
他頓了頓,有些懊惱的樣子,“想過做成戒指形狀……我怎麼會有那麼俗氣的念頭?”
“嘶——”
軟骨的刺痛惹得伊洛絲捂住右耳,又給了他一掌。她摸索到耳骨上多出的冰涼飾品:體積很小,前端圓圓的,倒像小釘子。
另一枚旋即被伊路米放進她掌心。的确是個小巧的釘子,閃着藍瑩瑩的冷光,完全的個人風格。
他側過臉,指着被她咬得殷紅的耳朵示意,“這裡。”
“做什麼用?”
“信物。”伊路米說,“念能力驅動。如果我違背誓言,封念吧。”
“多久?”
“直到死去,怎麼樣?”
“吓死人啦。”她問,“你想得到什麼?”
他揉撚着她的耳垂,解釋道:“它像個發信器。你情緒起伏時,我能接收到念波動和神經通路傳導的信息,從而判斷你的狀态,嗯,也許需要多做幾次實驗。”
“……”
伊路米說: “那麼即便你的手機被碾碎了,我也能确保你沒有遇到問題。我很看重這功能,是不會違背誓言的另一重保障。”
伊洛絲拿起耳釘,在光下細看,“接收,還是今後我隻能‘想你所想’?”
他歪了歪頭,“後者的話,換根長的埋進你腦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