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撇撇嘴:“誰家打架會讨論什麼花樣。”
何喜一把捂住葉方的嘴,現在的小孩,還真是早熟。
轉念一想,她八歲的時候也什麼都知道了。
見葉堃往這邊走,何喜拉着葉方快速過去,并威脅葉方說:“弟弟,有些話不要亂說哦!你要是敢往外說我就敢做你後媽。”
走到門口,何喜跟葉堃說:“也算是吊唁過了,我替爺爺謝謝你。”雖然爺爺都不認識你。“葉方最好還是不要進院子,你們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我管不着,反正你是跟我媽來的,有事你找她,别再來煩我,我這頭事挺多。”
葉堃拉着葉方,說:“你忙,不用管我。”
何喜轉身就進了院子。
葉方自然是不想要後媽的,雖然這個女人他并不讨厭,于是葉方跟他爸說:“看見坐在柳樹下那個男的了嗎?爹,你沒機會了。”
葉堃看過去,然後笑了,語氣輕松道:“他啊!不足為懼。”
葉方不知道他爹哪來的自信,歎氣道:“你比他老、又有個拖油瓶,還是二婚,長得雖然還行,不過人家長的也不賴啊,要說你的優勢,可能就是比他白點。”
葉堃朝他額頭談了個腦瓜崩:“你小子,有這麼诋毀你爹的嗎?”
何喜剛進門,就見她媽李萍跟村裡人拉着手,親親熱熱地唠家常,那副摸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姐倆呢,何喜敢保證,她媽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
說起來也有意思,李萍年輕時是賣保險的,小嘴一張,誰都是親人,給人哄的一愣一愣,那錢就嘩嘩往兜裡進。她爸何志剛最後雖然弄了個破産跳樓的結局,不過早年做生意酒桌上也是一把交際好手,這夫妻倆偏生出了何喜這麼個木讷性子的人來。
李萍看見何喜,忙把她扯過去:“這是我姑娘,何喜,小時候你見過,現在自己在外頭弄了個旅行社,一年也不少賺,是,我就說,小姑娘家家的,沒必要這麼拼,這孩子争氣啊!我和志剛離婚那陣,這孩子也低落了挺長時間,都以為考不上什麼好大學,我當時就想着直接給她送國外,小喜出息啊,自己考上了西川大!我們家的高材生!要不是志剛出事了,本來是要接着讀研的,這一晃也二十六了,我現在就盼着她找個好對象,做父母的,不都這樣麼,小時候操心她學習、長大了就操心婚事。”
何喜低頭想,她媽這嘴,不愧當年銷售一姐。這都哪跟哪啊!他倆離婚她是五年級,多大的傷痛啊,到了高三還低落,再說她什麼時候管過她了。
她上高中那會,李萍正忙着做試管,給吳叔叔生兒子呢!
何喜以為她對李萍早就沒有任何期待,可聽了李萍的話,她好像還是有點難過。
何喜甩開李萍的手,笑着說你們聊,接着快步進屋去清點明天出殡要用的物品。
王佳奈正收拾爺爺的衣服,明天都是要燒掉的。
看她進來,王佳奈忙去關窗。
何喜止了王佳奈的動作:“沒事,媽,不是出殡前窗子都要開着嘛!”
李萍就站在窗邊講話,何喜知道,王佳奈是怕她聽了傷心。
王佳奈收了動作,溫柔一笑:“小喜,看看爺爺的東西,有什麼要留的嗎?”又替她摘下孝帽,拿了毛巾給她擦:“你這孩子,頂着這東西快一天了,沉不沉啊,額頭都紅了,這些都是虛的,給外人看看就行了,你對爺爺的感情跟一頂帽子又沒關系,心眼太實。”
何喜抱住她,頭搭在她肩上,王佳奈哄着她:“别難過啦,這麼大人還跟小孩似的,我在你這個年紀,都做媽媽了,咱們小喜長的這麼漂亮,以後一定會遇到肯為你掏心掏肺的人,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沒一會,李萍就說得回去了,飛飛在家沒人管。
飛飛就是當年李萍拼了命給吳遠輝生的兒子,今年九歲了。
何喜看着他們又坐上了車,何喜囑咐吳遠輝:“叔叔,天黑,開慢點,不行就在鎮上住一晚,到家跟我說聲。”
葉堃道:“放心吧,我們倆換着開,沒問題的。”
何喜看着車滑進黑暗,長舒了口氣,她探頭看看月亮,心道,這一天終于要過去了。
她去靈堂替了宋陽,這是她能陪爺爺的最後一晚,明早,就要去火葬場了。
何喜往火盆裡燒着紙,一邊慢悠悠地開口,“爺爺,我記得小時候,我在旱廁裡上廁所,你養的大鵝突然就沖進來,沖着我的屁股就咬了一口,我在廁所裡嗚嗚的哭,你進來哄我,還給我唱歌。隻是啊,爺爺,你怎麼能唱紅歌哄我呢?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聽着門前大橋下、我愛北京天安門啊這些兒歌長大的,就你,老是唱紅歌,我剛回城裡上學的時候,都不知道跟那些小孩聊什麼……”
“我還記得,那天你給我做了肉沫蒸鵝蛋,很鮮嫩,我後來自己也做過,怎麼做都不好吃。”
“今天我媽來了,她怎麼總是胡說八道呢!有時候我都覺得好笑,我在我爸媽身上一點愛都沒感受到,倒是他們倆給我找的繼父繼母都對我很好。”
這時,靈堂門口出現一個黑黢黢的影子。
大半夜的,何喜吓了一跳,不過她做什麼事都慢半拍,心雖然砰砰跳,可臉上還沒做出表情,這時候大腦已經反應過來那是個人了。
于是一張臉就是平平淡淡的樣子。
那人走近,何喜才發現是王奕歡。
“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何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