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擡起頭:“嗯,住幾天?看在我們老同學的份上,給你打個七五折。”
今天是外公去世的第三天,頭七前她得回去,何喜算了下,說:“三晚。”
“提前一天回去?”
何喜想起爺爺,心情又低落下去,低聲道:“嗯。”
石磊拿着她的身份證,突然“噗嗤”笑出了聲。
這張身份證是她大學的時候拍的,沒打光,比她本人要黑上一點,她雖覺得拍的一般,可也沒什麼好笑的啊!
何喜眉頭微蹙,不解地問:“你笑什麼?”
石磊捂着肚子,笑的岔了氣,“沒什麼,挺好看的。”
他這麼說,分明是在暗指她的照片醜!何喜懶得理他,隻想趕緊辦完手續回屋洗澡,便沒跟他嗆聲。
登記後,石磊領着她往外走,順口說道:“你運氣不錯,‘春院’這幾天正好空着,就給你住吧——何、立、春!”
何喜站住腳,惡狠狠地瞪着石磊:“不許這麼叫我!”
石磊斜睨她一眼,滿不在乎地撇撇嘴:“矯情鬼!快走吧,不是着急洗澡嘛!”
他們沿着石子路往前走,穿過回廊,便是四間分别以“春、夏、秋、冬”命名的屋子,石磊把她領到春院,推開門說:“瞧瞧,還缺什麼不?”
這屋子呈東西對稱的格局,中間連着一個雅緻的茶室。何喜信步走進東屋,一張寬大的火炕幾乎占去半間屋子,炕面鋪着典型的東北大花褥子,角落裡擺着兩個老式樟木箱。
石磊走到炕邊,拍了拍炕沿,道:“要是想睡熱炕的話,柴火在後院,自己燒!”
何喜撇撇嘴,嘀咕道:“你就這麼接待客人?”
她轉身來到西屋,是典型的現代酒店裝飾風格:米白色的歐式大床搭配簡約的落地燈。何喜特意看了眼浴室,寬敞的空間讓她十分滿意。
屋内的牆上全是初春時節的景,嫩綠的枝桠、鵝黃色的迎春花、在水裡嬉戲的大肥鴨……整個屋子透着股生機勃勃,萬物複蘇的“春”味。
石磊打開櫃門,指給何喜看:“洗漱用品、床單被罩、浴巾拖鞋,都是一次性的,你自己拿,缺什麼再找我。”
這點還不錯,何喜滿意地點點頭,又遲疑地問道:“不過……這地方平時有人來嗎?”
何喜并非看不上石家村,隻是這地方确實有些偏僻——離市區将近兩小時車程,周邊又沒有知名景點,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吸引遊客的好地段。
石磊聞言嗤笑一聲,抱着胳膊斜倚在門框上:“你這可是刻闆印象啊!我們石家村現在是縣裡重點打造的現代化示範村,改天帶你好好轉轉。”他直起身子,話鋒一轉:“你先洗澡吧,想吃什麼?”
何喜開口問:“有菜單嗎?"
石磊忍俊不禁:“想什麼呢何大小姐?咱們這兒講究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自然地搭上何喜的肩膀,輕輕将她轉向進門處,指着右手邊第二間小屋:“瞧見沒?那是公共廚房,鍋碗瓢盆樣樣齊全。想吃什麼自己動手,看在老同學的面上,我勉為其難幫你備個料。”
這人真是,就這麼點事,也要讓她領他的情,何喜拍開他的手,道:“我要面粉、雞蛋、西紅柿,再來點綠葉菜。”
石磊思索了下:“生菜行不?”
“可以。”
何喜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了件翠綠色的連衣裙,她正站在鏡子前吹頭發,忽然聽見“咚咚”的敲門聲。
開門一看,是石磊。顯然他剛剛也洗了個澡,發梢還滴着水珠,身上套了件寬松的白色半截袖,搭配一條淺灰色運動短褲,整個人看着幹淨清爽。
石磊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鐘愛綠色。”
何喜蹙起眉頭,一臉嫌棄地道:“我要的東西呢?”
“放廚房了。”
何喜二話不說,擦着他的肩膀就往廚房走去。
何喜麻利地拿出面盆,倒入面粉後開始加水攪拌。面粉漸漸變成黏稠的糊狀,她餘光瞥見石磊正懶洋洋地倚在廚房門框上,想起是他帶自己來的,便随口問道:“你要吃一口不?”
石磊點點頭。
何喜又往盆裡添了些面粉和水。這回她幹脆不攪了,直接把面盆往石磊面前一遞——沒想到這人雙手插兜,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
“愣着幹嘛?”何喜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幹活!”
石磊不情不願地伸出手,嘴裡還嘟嘟囔囔:“吃你何大小姐的飯可真費勁。當年誰天天給你打午飯來着?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真是好心喂了……”
石磊話沒說完,何喜就拎着菜刀氣勢洶洶走過來,刀刃上還滴着鮮紅的西紅柿汁。她眯着眼睛,刀尖往石磊鼻子前一指:“閉嘴!”
石磊非但沒躲,反而把脖子一伸,指着自己咽喉:“來!往這兒砍,一刀我就永遠閉嘴了。”
“有病!”何喜眉頭緊鎖,轉身回去把菜闆剁得咚咚響,那西紅柿在她刀下碎得格外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