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放下手機,打開電腦接收郵件。
視頻錄的正是何喜沒來的急看的食品廠,車間裡,大家穿着白色制服,一絲不苟地忙碌着,村長穿着西服,一本正經地介紹着食品廠的情況,廠門口幾個小孩子捧着貓耳朵、鍋巴吃的正香。
何喜看完,給石磊回了個OK的手勢。
不料手機突然響起,石磊直接給她打了個語音通話。
何喜猶豫了會兒,按下接聽。
石磊:“OK是什麼意思啊?有用沒用?要是還缺什麼素材我再給你拍。”
何喜道:“等我先剪剪再說。”
石磊:“你……回西城了?”
何喜揉了揉脖子:“嗯,昨天晚上到的。”
“背包收拾過了?”
“是啊。”何喜笑了下:“已經丢進洗衣機裡了。”
“那……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何喜聽的出石磊語氣中的慌張。
“沒有啊,包裡不就是幾件衣服還有村子裡送我的紀念品嗎?”何喜笑意擴大,慢吞吞地說:“哦!對了,我想起來,好像有一坨垃圾,還挺沉的,我就給扔了,你說是不是村裡大黃刁進我包裡的?”
石磊咬牙切牙:“你丢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你要是有空,再給我拍拍村子裡其他家的普通大棚吧。”
何喜約了下午和張帆簽合同,挂了電話,她先看時間,還早,索性插好讀卡器開始剪輯石家村的素材。畫面裡大黃狗追得母雞撲棱棱飛上草垛,舞團排練時參差不齊的口号聲……每一幀都生動鮮活,她忍俊不禁。
下午兩點,何喜準時推開烤肉店的門。
服務員見到何喜,笑着說:“何喜,好久不見啊!方遷在裡頭等你呢!”
何喜對此并不意外。
她走到包間門前,脫鞋,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門口那雙恨天高。推開門時,方遷跪坐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一襲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裙勾勒出優雅的曲線,外搭的白色小西裝更添幾分幹練,俨然一副都市精英女性的模樣。
相比之下,何喜今天要簡單的多,她穿着身寬松的運動服,頭發随意一紮就過來了。
何喜盤腿坐在她對面,問:“點菜了嗎?”
方遷推過來一杯水:“節哀,我點過了,老樣子。”
何喜點點頭,“謝謝。”
她目光掃過店裡熟悉的裝潢,心裡有些感慨。當年他們三個接第一個大單時,就是在這裡慶祝的。張帆拍着胸脯說:“何喜,以後我跟你混!錢的事交給我,反正我爸就我一個兒子,不給我給誰!”
方遷坐在她旁邊,眉頭微蹙:“公司年終遊,那麼多人,就咱們三加一輛大巴車,能行嗎?”張帆笑着把烤好的肉夾進她盤子裡:“師妹,别擔心,咱們肯定行!”
旅行社确實越做越大,可當年的情誼,卻不知何時散了。
方遷給自己倒了杯大麥茶,啜了一口,講合同遞給她:“合同是張帆找人拟的,我沒插手。”
何喜翻開文件,眉頭一皺:“怎麼給我這麼多?”
方遷扯了扯嘴角:“張帆心疼你呗,怕你過得不好。”
何喜臉色一冷:“方遷,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上次我走之後你和張帆沒談明白嗎?我跟張帆從來就沒什麼。”
方遷盯着茶杯:“你是對他沒想法,可他對你呢?你長得漂亮、聰明能幹、自信大方、有錢……”
何喜擡頭看她,語氣平靜:“方遷,這些你也有。”她把合同推回去:“原來在你眼裡,我過得這麼好?這份我不簽,換成之前那份,我隻拿我應得的。”
“我?”方遷苦笑,“是啊,這些我現在都有了,可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她的聲音突然拔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而你,因為嫌作業麻煩就随手開了家旅行社;天天逃課卻次次考年級第一;拿到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留學資格,卻像扔垃圾一樣說放棄就放棄!”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你知不知道,你随手丢掉的那些,是我拼盡全力也夠不到的東西?你既然不打算出國,為什麼又要争那個名額!現在明明是我把你趕出了旅行社,可為什麼……”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為什麼你還是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敲門聲響起,方遷深吸一口氣,下颌微微揚起,方才失控的情緒瞬間被收拾得滴水不漏。她優雅地整理了下西裝袖口,用恰到好處的音量道:“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