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拉了他一下,低着頭,沒有言語。
其實他們都清楚,不管是死一個,還是死兩個,結果隻能如此,而且算是最好的結果,隻是那個人可以是自己,唯獨不應該是其他人。
唐硯初扭過頭,微微一笑:“二位,麻煩幫個忙,我一個人可擋不住那家夥的靈力。”
無生咬牙,拿起蛇骨劍便在自己的心口剜了一刀,黑紅的血液染在蛇骨劍上,眨眼就化作了至毒的毒藥。
他的話不多,可手腕上的青筋足以展現他的憤怒。
九妹咬着嘴唇,卻還是沒忍住流下眼淚。
唐硯初究竟有多能忍啊?手抖成那樣,想必早就崩潰了,卻還要堅持完成他與蘭無漾的計劃。
畢竟,他們可是搭檔啊,是過命的搭檔。
九妹将桃枝指向九嬰,雙目通紅,一字一頓道:“桃、花、墓。”
霎時,地面劇烈晃動,宛如沉睡的巨龍從地底蘇醒,一棵灰色的歪七扭八的桃樹從九嬰的身下竄出,直接貫穿了它的蛇尾,接着桃枝全都向内卷曲,不斷壓縮着九嬰的活動範圍。
九妹的嘴角滲出鮮血,和灰白的桃花形成鮮明的對比,朵朵桃花盛開在卷曲的枝桠上,好像出殡時揚撒的紙錢。
九嬰煩躁地揮動前爪,九妹的桃樹被劈碎一半,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隻是九妹那蒼白的臉色更加慘淡了。
體内的不适感越來越強烈,九嬰開始後悔自己将蘭無漾吞了進來,有他在身體裡,它一動用妖力便傳來鑽心噬骨的痛。
“吼——”
九嬰發出一聲震天咆哮,兩腳重重跺向地面,每一步都震得大地碎裂。它揮舞着鋒利的前爪,瞬間将九妹的桃樹撕裂出一條猙獰的口子,九妹的身上也現出一道血痕,緊接着,它将整棵桃樹連根拔起,狠狠甩向九妹,九妹拼死抵擋,卻終究力竭,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唐硯初的幽蘭護盾被桃樹撞出蜘蛛網般的裂痕,他的心髒跳得極快,可依舊無限相信着蘭無漾。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躍至高空,無生雙手緊握蛇骨劍,速度如鬼影般琢磨不清,将九嬰的眼睛盡數刺瞎,可無生也因躲避不及,被一爪拍飛了出去,不見蹤影。
九嬰的慘叫聲響徹太初,唐硯初卻暢快地大笑,眼淚不住地流。
他怒指九嬰,整個人的身子都搖晃起來,牙齒打着顫,可就是依舊笑個不停,既瘋狂又決絕。
終于,他看到了一點金光,笑容驟收,又不受控制地呵了一聲,突然破口大罵道:“死雜.種!去死吧!”
九妹不可置信地望向唐硯初,他可總未想過一個如此文質彬彬的人竟然會爆粗口。
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被一朵盛開的金蓮奪去了。
九嬰的身體裡,亮着一顆璀璨的金色寶珠,環繞着寶珠盛開的金蓮散發出淡淡的金色霧氣,明明如此鮮豔缢目,卻反給人一種溫暖柔和的感覺。
“金蓮劍雨。”
蘭無漾的聲音于深空傳來,如洪鐘大呂,極具威嚴,僅一刹那,金蓮的花瓣就化作利刃,從内向外洞穿了九嬰的身體,而後爆發出的靈力不斷向遠處沖刺着,光芒耀射,似要将天幕射出無數窟窿。
唐硯初死命抵擋着這股靈力,雙腳已嵌入地面,就在護盾破碎的前一秒,壓力乍然消散,金蓮閉合,一把寬劍掉在了唐硯初的面前。
結束了。
“保護好大家……”
唐硯初盯着金蓮,即便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也還是不假思索将它拾起,連同鈴蘭一起插在地上。
“運氣好的話……”
他就這樣坐在兩把劍面前,靜靜地呼吸,靜靜地看着,像是等待一個馬上就會來赴約的人。
“我興許,還能撐着回來見你。”
良久,唐硯初輕輕敲了下金蓮,似笑似哭,微微颔首。
結束了。
“原來你這把劍這麼重,虧我之前還對讓你幫我背劍的事有些過意不去,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多想了。”
映在金蓮上的臉側了過去,兩行清淚彙聚到下巴,凝成一顆大大的淚珠。
“你這白癡,我還沒有替你背過劍呢。”
“蘭無漾,你放心,我們守住了南楓。”
“我,你,鈴蘭,還有金蓮,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