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對永夜城有了解,但兩人都沒有實地勘測過,對于地形什麼的都不是很熟悉。
但好在永夜城的流浪者們嗓門都很大,兩人聽到有人說要去地下黑市,便不遠不近的尾随,一起進了地下黑市。
地下黑市和地上白市的環境基本沒變化,都是在一片黑夜下進行。
但是能明顯看出地下黑市比白市更熱鬧些,剛進去,嘈雜鼎沸的人聲就傳來。
遠處黑市的中間圍了很多人,似乎是在圍觀什麼,個個情緒激動,梗着脖子大聲喊。
“碎骨者!碎骨者!”
姜臨按着淩逸的肩,墊腳眺望:“那是什麼?”
淩逸猜測:“估計是什麼生死決鬥場吧。”
無能者總喜歡用他人的消亡,丈量自己活着的刻度。
街道兩邊擺着各種各樣的攤子,幾乎是什麼都賣。
裝着各種生物碎片的溶液瓶在藍光的照耀下顯出詭異。
張着鋒利大嘴的花在裝滿血泥的頭骨裡搖曳生姿。
全都是些不可細說之物。
“全場一元購,隻需一晶币,就可以買到您心儀的垃……”
于澤猛的閉眼也閉嘴,刹住了即将出口的“垃圾”二字。
轉而改口:“隻需要一晶币,就可以把心儀的它帶回家!”
他面前用破木闆搭成一個簡易小攤子,破木闆上擺放着姿态不一的“垃圾人”。
全都是用随手可見的垃圾拼成的,但有一說一,手法很厲害,每一個小人都惟妙惟肖的顯出人的形态來。
不僅好看,還便宜,當即吸引了一大批流浪者的注意力,湊在攤子前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
于澤手裡細棍直直敲在想趁機偷東西的流浪者手背上:“不買不許摸,更不許偷。”
那流浪者立馬臉紅了,大聲辯解:“我隻是想看看!”
周圍傳來一陣唏噓聲:“買不起就讓道吧!”
“誰說我買不起!給你!我要這兩個!”那流浪者憤恨的從懷裡掏出兩枚已經布滿黑泥的晶币,遞給于澤,然後拿走了兩個心儀的小人。
于澤把不忍直視的晶币接過,收進口袋裡,臉上強行揚起微笑:“歡迎下次光臨。”
第一個交易達成了,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不一會就收了二十多個晶币。
遠處目睹全程的淩逸和姜臨二人滿眼羨慕。
淩逸搗搗姜臨胳膊:“你有什麼手藝才能嗎?”
姜臨尴尬的摸摸鼻子:“我會做飯,但現在的情況肯定不允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想做出美味佳肴,以黃昏星系的實力,根本湊不齊食材和調料,反而還需要花錢。
“好吧。”淩逸聳聳肩,他除了打架,沒有什麼擅長的。
又站着觀察了會四周,他漸漸感到一陣頭暈,幹脆蹲下:“累了,蹲會。”
姜臨也在他旁邊蹲下:“好餓。”
兩人自從來到1号星後,就一直沒進過食,手裡的水還剩點,但是不敢喝了。
下次能喝到水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你怎麼了?嘴唇很白。”姜臨注意到淩逸病恹恹的垂着腦袋閉眼,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淩逸晃晃頭,想把暈乎乎的感覺甩出腦袋:“沒事,有點餓。”
姜臨問:“你不會低血糖吧?”
“啥?”淩逸不知道低血糖是什麼意思。
白霁說過他頭暈是因為貧血,需要吃藥調理。
但他可不這樣認為,他每次受傷都會流很多血,怎麼可能會貧血,簡直血多的要命好嗎?
藥太苦了,他不想吃。
他經常會這樣頭暈,沒什麼,隻是需要進食而已,但也可以繼續這樣再撐幾天。
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了如指掌,隻要不嘎巴一下倒地上動彈不得了,他都能從危險中靈活脫身。
以任何方式。
“看起來像,你很瘦弱。”剛剛在風沙區的時候,姜臨就發現了,淩逸很瘦,身上幾乎沒什麼肉,抱起來很硌手。
姜臨立馬就站起身,自告奮勇:“你蹲會,我去給你找點糖吃。”
“你去哪找?”淩逸在身後問了句。
“等我回來!”姜臨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淩逸又感到腦袋一陣天旋地轉,幹脆坐下了,攏了攏披風裹好自己,靠着旁邊的垃圾箱,閉着眼睛休息。
其實他倒是可以趁機生産幾顆珍珠然後拿去賣的,但是這裡人多眼雜,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為好。
……
封眠微微擡眸,視線穿過人群的喧嚣,直直落在淩逸身上,琥珀色的瞳孔溫潤又疏離。
他看着靠着垃圾箱,可憐巴巴抱着自己,閉眼睡覺的淩逸,眉頭細微的皺了一下。
怎麼像小狗似的。
前幾日,他在新生檔案裡一眼就看到了一頭紅發,笑得張揚明媚的少年,覺得這張臉很熟悉,便下意識的去看了眼名字。
淩逸。
他一下想起了上個月在洛林星系,易感期發作被暗算時,那個幫忙緩解的少年。
在床上,少年也說了,他叫淩逸。
本以為隻是恰好名字和長相都相像,但現在看來,就是同一個人。
因為他能感受到淩逸身上屬于他的精神力。
這是把人欺負狠了,專門跑來要他負責?
嗯……可以繼續補償,但是不能負責。
封眠垂眸思考好,随後又擡眼朝淩逸看去。
淩逸站起身了,在朝于澤走去,似乎是有人鬧事掀攤,兩波人起了争執。
沒有兩波人,是一群人在欺負一個人。
身後突然走來一個人,走近後彎腰在封眠耳邊輕聲彙報:“指揮官,有情報,魔種确實混迹進來了,就在我們附近。”
封眠擰眉,目光掃視了一下整個黑市場地。
他正坐在一家二樓的茶館,位置很高,還算隐蔽,可以很好的把黑市的情況收入眼簾。
現在的黑市裡,一共有五十幾個新生學員,當然,也分布了雙倍的神燈隊員。
他開口吩咐:“通知所有人,注意魔種動向,保護學員安全。”
周微文點頭應下:“收到。”
……
淩逸在往于澤的方向走,還剩幾步路的距離時他便停下,在一個折中的範圍裡看熱鬧。
于澤面前的攤子已經被掀了,垃圾小人滾落一地,不少都被來挑事的人踩在腳底。
“小毛頭也敢搶我們生意,這是我們地盤知道嗎?!”為首的刀疤臉惡狠狠開口,死死盯着于澤,毫不掩飾眼底的惡意。
于澤看着地上被損壞的垃圾人,皺起眉,眼底愠怒,但是他也知道雙拳難敵四手。
隻能忍住想打人的沖動,冷聲開口:“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地盤,你可以好好跟我說,然後我走就是了。”
“哈哈哈……”來的幾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齊大聲笑起來。
刀疤臉:“你當然得走,但是要把錢全都留下,你未經許可在我們的地盤做生意,賺的就是本該屬于我們的錢。”
于澤被這無恥的流氓行為氣笑了:“又缺錢又缺腦子?”
“就算是高額場地費也沒有把人家賺的錢全收了的道理。”
“你們這叫搶劫。”
淩逸摸摸鼻子,搶劫他熟啊。
“少廢話,趕緊把錢拿出來,我們還能把你體面一點請出去。”
刀疤臉揚了揚手裡的砍刀,“要不然就别怪我們把你打一頓再丢出去了。”
“哦。”
于澤斯條慢理的把錢袋子拉緊,刀疤臉伸手準備接過。
然後于澤就當着衆人的面把錢袋塞進了自己衣服的口袋裡,笑眯眯開口:“有本事就過來搶。”
他挑釁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沖刀疤臉揚唇挑眉。
“你!給我搶回來!”刀疤臉氣急,大手一揮就招呼身後的小弟們去搶。
于澤臉上的笑陡然散去,高挑的狐狸眼眯起,眸中暗色鋒芒細明一閃,周身立馬就包裹環繞上精神力。
他迅速往後退步側身,躲開刀刃後,擡腳踹向來人的膝蓋内側。
“啊!”被踹到的人痛苦慘叫,朝一邊跌落。
挑事的人都人高馬大,身上肌肉跟石頭塊似的,于澤也高,但是相比之下就顯得有點瘦小了。
雖然靈活,但怎麼着都是雙拳難敵四手。
幾個來回躲閃後,于澤的手被一個人抓住,用力按在身後,手腕幾乎要被折斷,晃眼的刀刃直襲門面。
于澤閉上了眼,他笃定他們不會殺了他,頂多就是被打一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決定妥協,先出去再說。
“铮——”
刀刃相觸,低沉翁鳴的空氣撕裂聲穿透耳膜,身上卻沒有傳來疼感,反而手腕上的束縛被解開了。
于澤睜眼,入目的是一抹紅。
“我幫你,錢分我一點。”眼前的小紅毛撂下一句話,就猛沖了出去。
小紅毛目測還沒有他高,又瘦又小,和那些挑事的男人對比下來,簡直像個手辦。
質疑的目光轉眼就變成了震驚。
淩逸憑借身形優勢,靈活的穿梭在幾個壯漢之間,每一次出拳或者出腳力氣都大的驚人。
在一打多,人數和身形都懸殊的情況下,竟然僅用幾秒就扭轉戰局。
刀疤臉一屁股狠摔在了地上,雙臂撐地剛想起來,就感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随後下巴一痛,他不得已擡起頭看向來人。
淩逸手裡紅刃直抵刀疤臉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眼神輕蔑含笑:“好菜啊。”
紅發微亂,不合身的披風,慘白的臉,不大的少年,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笑臉卻無端生出幾絲陰森。
“……”刀疤臉被冒犯到了,但卻又無從反抗,漲紅了臉:“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要不然……”
他突然頓住了,因為他感到搭在他下巴上原本不太有威脅的刀刃正往脖子上移去,脖頸上立馬就傳來刺痛。
刀疤臉嘴裡威脅的話說不出來了,眼前這個紅毛小子似乎真的敢殺人。
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