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開學典禮準時在軍校區的訓練場上舉行,訓練場是個很大的空地,上面升起了一排排的座椅。
訓練場兩側的紅旗迎風飄揚着,像是一個紅色的懷抱,把坐在中間的孩子們抱在懷中。
訓練場面前的主席台上坐着一排各色衣裝的職務人員。
坐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穿着黑色中山服的中年男人,溫文爾雅的氣質,嘴邊噙着淡淡笑意。
阿科華帝國主席,夏重光。
夏重光左手邊坐着一個穿着墨綠色軍裝的男人,銀色短發,眉眼間和封眠有點相似。
軍部部長,封沉。
夏重光另一邊坐着個穿黑色軍裝的男人,斜靠着椅背,正湊過去和封眠講話,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着桌面。
神燈安全局局長,雷蒙。
封眠側頭聽着雷蒙講話,時不時抿唇輕笑,然後也開口說話。
兩人一副洽談甚歡的模樣。
底下的淩逸緊盯着雷蒙,攥緊了拳頭。
第一個情敵出現了,竟然靠哥哥那麼近說話!頭都要挨到一起了!離遠一點啊!
“哇塞,夏主席也來了诶。”姜臨在一旁擡着頭看着主席台,低語道。
于澤:“軍部部長也來了,看來都對我們軍校很看重啊。”
時放一臉淡然的看着主席台上的人,眉眼一如既往的沉靜。
雷蒙又轉過去和旁邊的夏重光講話:“主席,學員們都到齊了,咱們就開始吧,我局裡還有點事要回去處理。”
夏重光正有此意:“可不,我手頭也不少文件需要審批呢。”
雷蒙一把攬上夏重光的肩,頗為感同身受的吐槽:“哎呦,咱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批到假。”
夏重光哈哈一笑:“那完了,可早呢。”
“哈哈哈!”
夏重光把雷蒙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去,然後拿起面前的話筒站起身:“好了好了,我們早點開始早點結束,讓孩子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笑着看了眼台下像小雞仔似得叽叽喳喳的勾着頭望他們的學員,伸手輕拍了下話筒,場地兩邊的擴音器立馬發出聲響。
夏重光按下話筒上的按鈕,主席台前的空地上漸漸顯現出一個巨大的天幕投影,投射着他的樣子。
“同學們好。”他笑着開口,聲音渾厚低沉,帶着股歲月洗禮過的穩重。
台下整齊的拖着音調:“主——席——好——”
“噗……”身後的雷蒙一下子笑出聲,然後又立馬伸手捂住嘴。
這群小屁孩怎麼跟幼兒園小朋友似的。
夏重光繼續開口:“很幸運能和大家在這裡相見,相信你們中的大多數之前也都在其他學校見過我,我去過很多學校,大家對我有沒有印象啊?”
“有!!”
“前年夏主席來過我們藍星的黎明高校!”
“我也見過夏主席!當時我們隻有十幾米的距離!”
台下立馬就沸騰起來,七嘴八舌的說着。
夏重光笑眯眯的聽着大家講話,好一會才繼續開口:“感謝大家的到來,帝國會因為你們的到來而更加輝煌。”
“孩子們,請記住。”
他聲音變輕,語氣卻是無比堅定:“不是帝國給予你們榮耀,而是你們帶給帝國輝煌。”
“正是因為有了你們,帝國才能漸漸強大。”
正是一代代青絲變白發,才有了如今富強美好的帝國。
“……”又頗為客套的講了好一通,夏重光終于結束講話。
“謝謝大家。”他點頭緻謝。
人群立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同學們,我還有事,接下來的典禮我就不能參加了。”
“相信雷局長和指揮官會講的比我更好。”夏重光向大家揮揮手,準備離開了。
他把話筒交給一旁也站起來的封沉,天幕投影上立馬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
雙黑對立,莫名适配。
封沉漠着臉,簡明扼要:“小神燈們,好好訓練,六個月後,年度性軍事比賽‘帝國桂冠’就要開始了。”
“帝國内的三個軍校都會參加。”
“期待在賽場上看到你們奪目的身姿。”
聲音冷冰冰的,像是在下戰書,台下安靜了幾秒,才開始響起掌聲,但是不再有歡呼了。
一是大家覺得似乎不應該歡呼,二是不敢歡呼,感覺他們要是歡呼了,就會被封沉罵一頓。
姜臨湊近淩逸,小聲吐槽:“封部長好兇,夏主席和指揮官那麼溫柔,怎麼部長那麼兇。”
淩逸聽出了點其他的意思:“他們……”
“一家三口,噓,小點聲,沒有多少人知道。”姜臨說完就伸出手指搭在嘴唇上示意淩逸不要大聲說出來。
“……”這是淩逸沒想到的。
很古怪,可哥哥之前明明說過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養父母?像他和齊赫一樣?
夏重光和封沉離開了,緊接着換雷蒙上場了。
“哎呀呀,好久沒見過這麼足的活人氣息了。”雷蒙誇張的深吸一大口氣。
“你們是不知道,你們的學長學姐們,天天一副我欠了他們幾百萬的臭臉,一點也不如你們乖。”
“現在,你們就是雷局長我的新寶子,寶子們要好好訓練,别喊苦喊累也别對可愛的局長我擺臭臉哦~”
“哈哈哈哈!”台下哄然大笑。
雷蒙開始以一種搞笑又認真的口吻發表了一段簡短直白的動員鼓舞講話,他說完後,大家照例開始鼓掌。
“我兒子要生了,我得看看去,指揮官講的肯定比我還好!”掌聲還沒停歇,雷蒙就開始要離席了,直接把話筒怼到封眠面前。
他說完後轉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隻給大家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還沒從雷蒙的搞笑說法中緩過來,封眠的身影就直直出現在了天幕投影上,他此刻是坐着的,似乎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臉上帶着些許茫然,随即又立馬轉瞬即逝。
台下一片花癡:“指揮官好好看……”
封眠拿着話筒站起身,沖大家溫和一笑:“現在就剩我了,我再唠叨幾句就好。”
巨大的天幕投射出封眠的全息投影,白色軍裝整齊穿着,銀色長發披散着,整個人既有軍人的肅穆,又不乏文官的儒雅。
“很感謝大家選擇我們神燈軍校。”
雖然是封眠在講話,但講的依舊還是些客套的場面話,于澤聽得無聊,有點走神,卻不經意間瞥見淩逸一副鬼迷日眼的樣子。
“?”
他無聲笑了下,然後用胳膊肘抵了抵淩逸:“你犯什麼花癡?擦擦你的口水好好聽。”
淩逸下意思的去擦嘴,流口水了?
“沒有口水啊。”他看了眼手指,确定真的沒有口水。
“……”見淩逸竟然真的傻傻的去擦嘴,于澤愣了下,然後捂嘴憋笑,又轉過頭去看封眠了。
太好笑了,怎麼那麼呆。
封眠柔和的目光一一掃過台下一張張稚嫩又熱情洋溢的臉,心口一軟,嘴角笑意更深。
“同學們,進入軍校,就是踏進了戰場,你們注定要走進生死戰場的。”
“現在的銀河局勢複雜,戰争幾乎是一觸即發,我們需要大量可以投入戰場的兵力。”封眠實話實說。
“但無論戰争如何,都請大家記住。”
“我們為和平而戰。”
“我們手中的劍一定會指向敵人,但永遠不能對準朋友。”
他默了默,眼眸微垂,掩住眼底的苦澀,繼續開口:“戰争必然伴随死亡,可能是你,可能是朝夕相處的老師或同學。”
“死别,将會是軍校交給你們的最後一節課。”
說完後,他再次擡眸看向台下,想把這些揚着笑容的青澀臉頰都記在心裡。
他們笑的太開心了,他舍不得讓他們流淚。
年輕的小朋友應該在和平盛世下永遠開心的笑着。
就讓戰争結束在他們這一代吧。
“……”嗯,結束在他手中。
“不要溫和的等待死亡的降臨,哪怕最後一秒,也要暴烈的抗争。”
“除了自我,沒有人可以主宰你的生命。”
“我們神燈軍校的每一位負責人都會盡心盡力的培養大家,感謝大家的到來。”
封眠說完了,微微颔首緻謝。
台下立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聲歡呼尖叫着,完全沒有因為封眠的話而産生什麼消極情緒。
他們早就知道,與“軍”有關,必然帶着“紅”。
可以是紅旗,也可以是為了捍衛紅旗而流出的鮮血。
在紅旗的庇佑下長大,他們又怎麼會拒絕為紅旗流血呢?
山河染血處,脊梁立地時,從來沒有哪一代青年是垮掉的。
從古至今,向來如此。
淩逸看着溫和笑着的封眠,心裡莫名泛起酸澀,他皺皺眉眨着眼睛,想把眼淚咽下。
周圍明明滿是歡呼雀躍,他卻隻感到心疼。
心疼他們,也心疼指揮官。
怎麼會有這麼多傻子明明有一個美滿的家卻偏偏要選擇上戰場啊,戰場的殘酷遠超他們所想好不好……
一群笨蛋到底在燃什麼啊……
淩逸偷摸擦了下眼淚,微微側臉擋住手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