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也不能再吃了,醫生說不能多吃。”華成岚一邊喂着,一邊數着數。姚音華現在以軟爛的食物為主,那也不能多吃。
姚音華見華成岚用他用過的勺,吃蛋羹。他臉有點熱。
華成岚把打包盒收拾出去,又到衛生間洗手洗臉刷牙。
姚音華聽着衛生間的水聲,有點走神。萬國飯店衛生間的門真結實,他拼了命,也沒撞開。
“洪川來了?”華成岚看着茶幾上的一束牡丹花,剛才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黃燦燦的十分惹眼。
姚音華回了神,“嗯。”
華成岚繞過床尾,坐到床上。夜間不輸液,姚音華的右手紮着滞留針,華成岚看了看,擡頭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洪川是不是喜歡你?”
“嗯。”姚音華看着他。
“他表白了?”
“嗯。”
華成岚雙手按在床兩側,雙臂把姚音華圈起來,他傾身靠近,“你拒絕他了?”
姚音華沒躲,他看清了華成岚的睫毛。睫毛濃密,遠看似畫了眼線,越到眼尾,睫毛越長,順着眼皮翹上去,是很多女子夢寐以求的睫毛。“嗯。”
“我愛你。”四目相對,華成岚等着。等一個答案,等一個結果,等他的宿命。
姚音華的右手抓住華成岚的黑色高領羊絨衫,暄軟如羽。
華成岚傾身吻下去,看着挺霸道,實則很小心。他的唇,輕輕碰着姚音華的唇。親一親吻一吻,純情的像個少年。
姚音華擡起右手撫上華成岚的側臉。
華成岚得到了“允許”和“鼓勵”,更進一步,嘗到了姚音華嘴裡的藥味和蛋羹味道。撫在他臉上的手冰涼,姚音華的吻卻這麼燙,讓華成岚心裡的火山噴發。
姚音華承着華成岚的吻,似在接收自己的魂。
華成岚放開姚音華的唇,姚音華看到華成岚眼裡的淚。
“我這麼苦嗎?”
華成岚笑了,“不苦。”他撥開姚音華前額的頭發,終于吻到了他早就想吻得那滴淚痕。他一手拖起姚音華的左手,另一手把他攬到懷裡抱着。
姚音華枕在他的肩上,右手撫着他的背,心裡一點點暖起來。
姚音華太瘦,壓在身上很輕。華成岚親了親他的耳朵,“困不困?”
姚音華又往他身上貼了貼,“不困。再抱一會兒。”
華成岚心花怒放。
直到姚音華睡着,華成岚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姚彬一夜沒睡,他看到了。
他和老婆本就覺得,華總太過周到了。别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隻有華總,日日夜夜守在這裡。比他和老婆守得時間更長。
他包下了整層樓,安排了十個保镖。怎麼看,都不是一個老闆與藝人之間的關系。
可是郭曼如也來了,他們不是一對兒嗎?她什麼也沒說。
上次兒子住院,華總也來了,當時看着對兒子挺冷淡的。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今天上午,老婆說把醫院的費用還給華總,兒子輕描淡寫說不用。這麼大一筆錢,說不用就不用?
姚彬腦子亂成一鍋粥,這鍋粥熬到了天亮。
華成岚上班前,先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說:“我們用了抑制皮膚過渡增生的藥物,控制疤痕不太大。不過還是會留疤痕,畢竟是成年人了。之後,再做些祛疤的項目,剩下的痕迹會很淡。”
華成岚不在乎姚音華的手腕留不留疤,他怕姚音華在乎。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流血的傷口。
護士每次來給姚音華的傷口換藥,所有人很自覺的離開病房。
那道傷口,劃在所有人的心上。
華成岚走後不久,田牧飛抱着一束火紅的玫瑰進來了。
姚音華剛剛吃完飯,姚彬正在收拾。
兩人齊刷刷看着田牧飛,田牧飛說:“華總訂得。”
姚音華微微笑了,“放我這,我聞聞。”
姚彬拿走餐具,田牧飛把那束玫瑰放在小桌上。
姚音華撫着花朵。
成逸若是忙起來,白天不見人,晚上定來接他收工。
那日,他正在卸妝。卸掉了頭面,洗了臉,換上了長衫。正低頭系扣子,成逸來了,抱着一束火紅的玫瑰。他在上海見洋人買過。
田子在外面關上門。
成逸上前吻了他,“節日快樂。”
他算當天的農曆日子,沒算出什麼來。
成逸笑着把花遞給他,“今天是洋人的情人節。情人節,就是有情人才能過的節日。”
“情人節?”他抱着花,理解着這個洋節日。
“不僅有花,還有禮物。”說着,成逸又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給他看,是一對兒鑽石戒指。不常見的款式,一看就是洋玩意。洋人才喜歡鑽石。
成逸給他戴一隻,“現在你給我戴。”
他學着成逸,給他戴上戒指。
成逸把兩人的手并在一起,“一看我們就是一對兒。”
他看着兩人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笑得見牙不見眼。
姚音華對田牧飛說:“拆下來兩隻,放這個小櫃子上。剩下的裝瓶吧,放茶幾上。”
這一束玫瑰花的刺,紮到了姚彬夫婦的心裡。
姚彬對老婆小聲說:“那花——”
文迪擺了擺手,“等等再說。”
這天晚上華成岚回來的時候,姚音華在看書。
“看什麼呢?”華成岚過來,吻上姚音華的側臉。
姚音華翻過封面給他看——牡丹亭,“以前看過,現在無事,再看看。”
華成岚微微擡了下眉毛,“鋪墊什麼呢?”他在籌備《牡丹亭》的電影版和昆曲版,姚音華就看起了《牡丹亭》。
姚音華朝他伸手,華成岚握住,坐在床邊,等着聽姚音華的“目的”。
“我想學昆曲,唱‘柳夢梅’。”其實姚音華不用學,昆曲裡的杜麗娘和春香,是他的拿手戲。但,如今他必須這麼說。
《牡丹亭》是遊京文化這兩年的重要項目,姚音華知道,導演和編劇從昆曲演員中選出來的演員,在去年秋天已經開始培訓了。
但男女主還沒有最終敲定,要到培訓尾聲,做最後選擇。
姚音華又說:“我學得很快,一定能追上劇組的選拔。”
華成岚還是沒說話,姚音華繼續說:“我說我能唱,你信嗎?”
這次華成岚回答得很快,“我當然信你。但你需要好好休息。”
姚音華顯然有備而來,“等我出院了,你幫我找一個昆曲老師來家裡教我,我不出門。”
華成岚有些無奈,“目前男主這個角色受訓的是兩個昆曲新人,導演和編劇會二選一。對比你,他們沒有你的熱度、沒有你的流量、沒有你拍電影的經驗。但他們是專業昆曲演員,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優勢。我是投資人之一,但我不是制片人。如果導演和編劇沒選你,你不能哭。”
“好,我不哭。”姚音華滿意了,微微翹起嘴角。
華成岚吻上那個翹起的嘴角。
姚音華試探問道:“我唱‘杜麗娘’也行。”
“不不,還是‘柳夢梅’吧。”此時,華總又上線了。
姚音華是真的想唱杜麗娘,他和杜麗娘一樣,為愛而死,為愛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