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在意，随口問了句，“你起得名？好聽。”

洪川從譜子上擡起頭，看看白闆上的字，“音華起得。”說完又低頭看譜子。

金梁回過身，走到白闆面前，端詳這三個字。

不大功夫，姚音華來了。

金梁點着“山中霧”這個名字，意味深長地看着姚音華，“有心機啊。”

姚音華笑得坦然，“這不還是被你發現了嗎。”

洪川聽出他們話裡有話，也看那個名字，“有什麼說法嗎？”

姚音華笑而不語。

金梁撸起帽衫的袖子，一副大學教授開講的架勢，“這位同學我問你，山中霧，山林中的霧，是什麼？”

洪川搖搖頭。

金梁拿起白闆筆在白闆上寫字，側過身給洪川展示，“山中霧，便是‘岚’。”

“哦——”洪川拉個長音。

姚音華笑出了聲。

金梁得意洋洋地看着姚音華。

姚音華走到白闆前，也拿過白闆筆，寫下了四個字，他指着那四個字，“那我請教金博士，何為‘架海金梁’？”

金梁收了自己的得意，嚴肅了一下，說道：“架在海上的金橋，比喻國之棟梁。”臉上帶着自豪。

姚音華擡了擡眉毛，轉身，又寫了字。他擋着，金梁和洪川都看不到。等寫完了，他轉身擋着字，問金梁：“海是什麼？”

金梁哈哈笑起來，對姚音華拱了拱手，“我服了！行吧！”

洪川答：“洪川，海也。”

在洪川眼前一唱一和的兩人，大聲笑起來。

這次換姚音華得意洋洋。

金梁笑嘻嘻的，“嘿嘿，我還以為不會有人發現呢。”

洪川看着這兩人，“感謝兩位老師，今晚我請吃飯。”

姚音華和金梁笑着擊掌，“耶！”

華成岚飛美國一周後，大洋彼岸傳來佳訊——美國佳寶敗訴了。

當晚12點，華成岚從洛杉矶打來電話，“法官認為佳寶證據不足，不能證明‘清源’商标是他們所有，不能證明我們占用他們的銷售渠道。佳寶，敗訴了。”

這場曆時十個月的跨國訴訟，落幕了。

清源集團，守住了自己。

同一時間，華家大宅裡華元昌和柳月也沒睡。

華元昌和華立為通了電話，時間太晚了，華立為隻簡單說了結果。

華元昌要上樓睡覺，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突然說了一句，“李子來了咱家後，都是好事發生。”

柳月笑着應了。

第二天，北京時間上午9點，清源集團公關部發布了這條消息。

一小時後，商務部官号轉載了這條消息。

三天後，華立為和華成岚落地北京。

華家沒有時間慶祝這場勝利，華家三代華總，反而更忙了。

一向不出山的華元昌，也開始出門了。帶着兒子孫子，前前後後忙了兩周。

兩周後，由商務部出手，令清源獨資公司以市場合理價格，買回美國佳寶在清源合資的全部股份，全權持有清源集團和清源商标。

這一消息，如一顆重磅炸彈，轟炸了國内國外的商界。

這是國内罕見的，國家出手，維護民族品牌，堅定支持國有品牌的發展和安全。

雙方協議的過程保密，清源集團派出華成岚接受了财經記者的采訪。

華成岚在鏡頭前侃侃而談，感謝國家對清源的支持，愛國惠民是清源的企業根本。

金梁拿着手機，給姚音華分析商務部的意思。

洪川和雷子也湊過來聽。

金梁說：“這就是中國人的含蓄之美。讓華家買回佳寶在清源的股份，而且說了，不許欺負佳寶，我們要有大國之風。以市場的正常價格，買回來。意思就是，佳寶你可以滾蛋了。”

在三位觀衆的恭維之詞中，金梁挺直了腰闆，繼續發揮：“民國時期，我們國家有幾位非常優秀的外交家。其中有一人，他立志讀書救國。在美國讀大學選專業時，他首選了‘政治’。學了一年，發現不對勁。第二年，改修‘社會學’。學了一年，還是不對勁，沒學到點子上。第三年，又改了，這回對了，這才是治國強國之道。最終，他學成報國，成為一名優秀的外交官。問，他第三次學得什麼專業？”

姚音華知道他說得是誰，這人不僅學習和從政經曆精彩，感情之事也可成書立傳。

洪川站起來，笑看着在轉椅上轉圈的金梁，“曆史。”

“對啦！”金梁雙手一拍，眉飛色舞，“這個世界是沒有新聞的。一切都是舊聞，一切都是重複，一切在曆史中都有标準答案。”他點點手機屏幕，指着美國佳寶敗訴的新聞，“這在中國的商業傳奇中，已經是說爛的腳本了。”

“你以後會從政嗎？”洪川抱起雙臂。

金梁搖搖手指，“我受不了太多束縛，現在這樣剛剛好。”

洪川端詳着金梁，金梁笑嘻嘻看着他。

10月底的一天，華成岚陪着姚音華一起到川橋影音，帶了一袋洛杉矶買回來的巧克力。

金梁拿着袋子坐到洪川身邊，“巧克力，你喜歡吃甜的，還是苦的？”

“你呢，你喜歡什麼味道的？”洪川眼睛還在電腦上。

“我喜歡苦的。”金梁扒拉着袋子裡的巧克力。

“我試試，試試苦的。”

金梁不扒拉了，擡頭看着洪川，洪川也轉過頭來看他。

金梁的笑容從微笑逐漸到燦爛，他剝開一個，“肯定不讓你失望。”

洪川接過來，咬一口。沒有了甜味的遮擋，可可的醇厚在嘴裡漫開，“不錯。”

金梁把袋子遞給雷子，他一步也不想離開這個位置了。

姚音華和華成岚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他對華成岚小聲說：“你知道為什麼舊時代的大家小姐都喜歡書生嗎？”

華成岚瞥了一眼金梁，又轉回目光，“現在知道了。”

姚音華悶聲笑。

華成岚看着專輯制作的進展記錄，看着專輯的名字——山中霧。

“《山中霧》，你起得名字？”

“嗯。”姚音華不解釋，看着華成岚。

華成岚拿過姚音華的手，握在手裡捏了捏，又看回那個制作記錄，“好名字。”

姚音華也捏了捏他的手，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