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李紅杏嗔怒，握着拳放在胸口企圖摁下那欲要飛出窗外的心，腦海飄過這四個字。

她裝作聽不見，沒有理會窗外聲聲輕喊。

“是我看錯了麼……”他話語裡笑意盈盈沒有半點疑惑，反而帶着幾分因沒有得到回應的遺憾失落，似是知曉一窗之隔後的李紅杏在聽，得寸進尺試探着什麼。

李紅杏咬着下唇，垂下的眸中神色清明，思緒卻胡亂分散難聚，心中陡然從雲連鶴的笑意裡品出幾分令人詫異念頭：‘……他在勾我？’

“不會是你喝醉想歪了吧？”待楊佩蘭送走劉悅母女後，兩人在客棧閣樓裡聊天。

“絕對不是。”或許不是一次兩次了，李紅杏仔細回想起之前種種，才發覺雲連鶴這人總是不動聲色，平淡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阿蘭，如果他先主動的，那以後若是……也不怪我了？”

看出李紅杏躍躍欲試，楊佩蘭實在懶得勸了，隻能說道：“别着急，先試探試探……”

“我曉得。”李紅杏低笑幾聲，轉而談起方才劉悅的提醒，“廣源想對付我隻能從客棧下手，現在他們廚子還被咱們拿下，過不了多久就會暴露問題，這些時日多多盯着後廚，以免讓他有可趁之機。”

“好。你出行也要小心，人心難測保不齊會對你本人下手。”楊佩蘭鄭重叮囑她，又道：“端午過後我會再去一趟關外，你有什麼需要我采買？”

李紅杏撐着臉，手指摩挲着杯沿，忽而眼裡一亮道：“這次有些多，你多帶些銀兩。需要你談一批上次那種酒水、采買一批琉璃杯。酒我嘗過很不錯！适合放在客棧給酒量淺的客人小酌。若是有足夠多客人喜歡，可在客棧增添個酒水轉賣。”她停下，又思索一陣。

“還有就是香料，之前給我帶的已用完，需要你再尋一些，找不到也沒關系這個随緣。”

語畢卻未聽見楊佩蘭出聲，擡頭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紅杏笑道：“有什麼你就說。”

“杏娘你有沒有考慮過制香露？”

“嗯？我這不是一直在做？”

“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開香露鋪子。我用你送的香露在關外尋香料時被商人詢問出處。那邊的商人說你這香露比之他們送往都城世家香膏香薰要好聞。”

“市面上香膏香薰固定幾種香味，濃郁厚重，而你做的或清幽淡雅或嬌俏甜美甚至随着時間還添有變化，他們想要高價收。”

說着楊佩蘭眼裡逐漸泛光，“我私下尋人問過價格，他們送去的一小瓷罐西域普通香就淨賺十兩銀子，要是添加名貴香料高可獲利百十兩白銀！客人基本上固定是富豪夫人官家小姐，出手極其幹脆大方，要是我們自己直接賣肯定比這數還要多。”楊佩蘭說着伸出手掌翻了個翻。

李紅杏見她比劃這數端着杯子差點抖翻，震驚道：“怪不得平民女子甚少染香。可既如此為何他們自己不做，調香師關外不是最多的嗎？”

楊佩蘭自信一笑道：“因為杏娘你啊！”她點了點李紅杏的鼻子，“你這實在太靈，香料配比對你而言是手拿把掐，可于他們而言卻是要慎之又慎！”

被好友誇贊着實愉悅，可李紅杏還是有些擔憂道：“但我們是香露，和香薰香膏是完全不一樣的新東西，不一定能有客源。況且那些夫人小姐定都有固定渠道，我們貿然插入怕是很難與之相争。”

“最重要的是，我的香露都是以鮮花香為主，陳水鎮能用的鮮花隻有玫瑰，長而往之香露隻會愈發單調，除非我們去……”李紅杏突然一頓，恍然大悟般說道：“所以你之前試探我想不想離開陳水鎮是因為這個？”

楊佩蘭含笑點頭，“這是個巨大機會，比在陳水鎮開客棧可要賺的多得多。”

李紅杏點頭，這确實是門大生意。

靠着椅背，隻染着一點微紅的手指緩慢敲打桌面，發出沉穩的哒哒聲。她想這生意不幹才是真傻子，但也不能蠻來。

她沉吟道：“這樣，咱們先試試玫瑰露。正好花期至，過幾日我先調制一批，你出門前來我這取一半拿去關外，另一半我放客棧試試。”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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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①，聽風聞艾香。

因忙着準備玫瑰露的材料，反而把心心念念如何試探小叔子這事兒忘得幹淨，眨眼間快迎來端午。

“還是金銀迷人眼。”她笑道。

李紅杏一大早從鄰居那買了些菖蒲準備挂上。

希望今年也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她站在凳子上想着。

餘光瞥見雲連鶴正慢慢走過來，不知怎的李紅杏腦中靈光一閃，在人快靠近自己時，突然喊道：

“啊——”好似腳下不穩，身子往後墜下。

“嘭。”被穩穩接住。

李紅杏觸及後背溫熱的胸膛，低頭掩住偷笑，剛想假意緻歉卻一僵。

雲連鶴一隻手正緊緊扣住她腰，另一隻手臂從她臉頰側伸出，清淺的皂角香撲過來沿着她的手臂而下，交疊衣袖若有似無交換二人體溫，後頸溫熱氣息吹地她近乎半身酥麻。

小巧白皙的耳尖被吹的漫上杏粉，‘她就知道……诶！’

還不待李紅杏樂完，雲連鶴一把順走她手中還未挂完的菖蒲，雙手托腰将她舉起放在一旁地上站穩，他面色平靜無波後撤一步，淡淡地說道：

“嫂嫂，小心，還是我來吧。”

轉身挂上，半點沒往她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