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什麼都不說,就愛硬撐。
楊佩蘭瞧着她堪比病人的臉色,勸道:“杏娘,你先去休息一會,我來煎藥,可别阿鶴沒醒你先倒下了。”說着想拉她進屋。
李紅杏沒動,她還是想等藥好了喂進去一碗再說。
楊佩蘭歎了口氣,隻好和她一同守着,不過她讓李紅杏靠在自己肩上短暫休憩一番。
拿起蒲扇輕輕扇動,她問:“怎麼會病的如此突然?”楊佩蘭瞅着這少年平時在客棧不像是體弱多病的身子。
李紅杏被綁架一事先前并未和好友說過,怕她們聽着揪心。見她問起,李紅杏就輕描淡寫講給她聽,包括嶽瑤瑤介紹阿提可卡給她的事情。
楊佩蘭一聽李紅杏在她出門的時候還遭了這罪,怒火一下提至胸口,想起她如今還滿心憂慮着小叔子,堪堪壓下,低聲道:“你還抱怨阿鶴什麼都憋心裡,你自己不也是嗎?”
假意生氣般用蒲扇拍了拍李紅杏臉頰,“我們是至親好友,你這麼大事也瞞我,下不為例!”怪不得突然冒出來個香料商,楊佩蘭還擔心李紅杏是不是遭人忽悠了。
知曉好友抱怨話語下的擔憂,李紅杏閉着眼笑的柔軟,往她溫熱的脖頸貼了貼,楊佩蘭身上的氣息令她緊繃的思緒得到片刻撫慰。
靠着楊佩蘭稍稍休息片刻,李紅杏起身進屋看看人是否醒了。
昨晚隻給他草草脫了外衫,李紅杏見他仍安靜躺着,不過好在神色平和,沒有再像昨晚一般面色潮紅,難以喘息。
李紅杏拿過床頭的水,小心給他沾了些,幹燥的唇一下變得柔軟,望着他沉睡時溫和聽話的模樣,李紅杏彎了彎眉眼,起身去拿布巾給他擦拭濕發,卻感覺衣袖有輕微拉扯。
她欣喜的低頭,雲連鶴正用那雙深邃黑眸望着她,“嫂嫂……”,聲音依舊虛弱無力,但好過人昏睡不醒。
“好好,人醒來就好,你可吓死嫂嫂了!”
楊佩蘭聽到動靜端着藥湯進來,輕聲問道:“人醒了?”
李紅杏此時笑的松快,頻頻點頭,籠罩在眉間的憂愁之色盡散。
她沒讓雲連鶴在說話,喂他喝完一碗藥,讓他再好好休息。
“醒了就好,快把藥喝了。”楊佩蘭将藥碗遞給李紅杏,目光卻在雲連鶴臉上停留片刻,他看杏娘的眼神……
雲連鶴察覺楊佩蘭的視線,雙眸微阖眼神一暗。
待李紅杏端起藥碗時若無其事避開,掩唇輕咳故作虛弱靠在她懷中慢慢撐起身子,接過藥碗,溫涼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手背。
李紅杏瞧那如雪人一般脆弱的雲連鶴就是一陣心疼,美人易碎可真真讓她體會一遭。
‘!’忽的手背一麻,李紅杏愣愣的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雲連鶴,或許是她想多了,他還病重怎會故意撩撥她。
“多謝嫂嫂照顧。”他大病初醒的聲音帶着些許沙啞,“昨天……是阿鶴使小性子了。”他歉然道。
李紅杏無所謂的笑笑,正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錢小二的呼喊。
楊佩蘭摁下要起身的李紅杏,“我去吧。”
再回來時楊佩蘭滿手堆了好幾個極其精緻的禮盒,搖搖晃晃進了房間。
“這都哪兒來的東西?”李紅杏趕緊上去接下來幾個,滿臉不解。她摸了摸表面,竟還用的上等綢緞包裹。
楊佩蘭掃了一眼床邊,那一言不發的少年對上自己時倒是眼神柔和一副任人蹂躏的模樣。
心中一哼,故意提高聲音道:“是上次那小公子的哥哥送來的,說是都城一些不起眼的吃食,特意帶來給你嘗個新鮮。”果不其然,那令人憐愛的神色驟然陰下,眼中瞬間晦黯滿布。
‘他果然如七巧所言,對杏娘意圖不軌。’楊佩蘭不禁有些擔心,她沒有七巧那般豁達,她怕李紅杏真用了心會受傷。
這人表裡不一太會遮掩,不知直接和李紅杏說會不會信。
這頭李紅杏才是真心覺得楊佩蘭這番話說的詭異。面露驚愕,想着自己什麼時候和梁公子說過喜歡吃什麼?
“我……诶!阿蘭!”正欲問楊佩蘭,卻被她匆匆拉到院中。
站定見她神色嚴肅,大事臨頭的樣子,李紅杏嘴唇動了動,試探狀問道:“阿蘭,是那禮物有什麼不好嗎?”
“你很喜歡他?”楊佩蘭下颌微擡示意。
李紅杏摸不着頭腦,怎麼突然這麼直白問她。
要說喜歡嘛……李紅杏對着好友坦然,“我還是挺喜歡他容貌的。”至于别的,李紅杏笑笑,沒多說。
楊佩蘭松了口氣,沒入心就成。
“剛屋裡是我瞎說,那些東西是小公子給你帶的新鮮玩意。”
“為何?”
楊佩蘭卻不說了,惹得李紅杏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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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雲連鶴服過兩回藥,早早歇下了,李紅杏卻輾轉難眠,終是輕手輕腳來到他榻前。
被褥滑落半截,露出他清瘦的肩線,她伸手去掖,指尖卻在半空頓了頓,忽而失笑。
這般動作,倒像是照料丈夫的妻子。
午後時大夫又來了一趟,說是人醒來,就好去大半了,接下來好好休息即可。
聽到此番話,她懸着的心才落地,一天一夜沒休息的疲倦瞬間如潮水席卷而來。
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又探手去試他額溫。
忽的腕上一緊。
剛褪熱的手心仍然燙的驚人,力道卻不似大病初愈,牢牢将她扣住。
她一愣低頭,猝不及防撞進雲連鶴深不見底的黑沉雙眸。
他不知何時清醒,沉默着視線卻一刻不移,貪婪品嘗李紅杏每一寸神色。
突如其來的莫名慌張充斥李紅杏胸口。
屋中藥香轉眼間變得粘稠好似要将花香混濁。
他拇指重重碾過那截皓腕,想起梁懷遠、想起齊遠山,再也忍不住,咬着牙,聲音低啞的厲害:
"嫂嫂對誰都這般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