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書院并不遠處,雲連鶴租了一個小院子,布局和陳水鎮李紅杏家很相似,不過小了許多。
他今夜不準備再回何府。
燃起一盞燭燈,雲連鶴攤開信紙。
「卿卿杏娘:
離家數旬,每每獨對高空月,便覺思念如潮。
杏娘,家中一切可還安好?你可還好?可有想阿鶴?先前寄來的首飾可還喜歡?阿鶴又買了些。
天氣漸暖,但夜露寒重也莫要貪涼,務必照顧好自己。
此番進這皇城腳下,見得不少新奇事物,擇其一二随信一并寄送,希望杏娘能喜歡,餘下其他,待日後我們一起去看。
這幾日還發生了一些事,阿鶴還得多謝杏娘教的用香之道。具體信中三言兩語怕是難道盡,來日相見阿鶴一一說與杏娘。
瑣碎幾筆,不盡相思。杏娘要記得看皇榜,不日阿鶴來接你。
阿鶴手書」
在末尾,雲連鶴還點綴了幾朵小杏花和一隻接花的小鶴。
科考于他并無難度,雲連鶴向來對此自信,他會如杏娘那般期望的模樣,風風光光去接她。
雲連鶴打開身旁一個半臂長的小木盒,裡邊放着李紅杏寄給他的所有信件,以及他買來給李紅杏的新奇小玩意。
他看着那些信,眼神霎時柔和,或許杏娘隻是忙才來不及好好寫,他伸手要去拿盒中物件。
忽得,燭火無風驟然搖晃,眨眼滅。
小院寂靜的隻聽得見呼吸聲,剛寫的信掉落在地,雲連鶴眉心隆起,彎腰去撿。
“嗡!”
這聲音他很熟悉,眼神一暗,下一瞬偏了身子,擡頭便見箭矢死死釘在案面。
‘這麼快就有人要殺他。’
“哐當!”
“杏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楊佩蘭餘光瞥見李紅杏身形一晃,下意識丢掉手中木盆扶住她。
李紅杏靠着楊佩蘭,手指放在眼尾重重摁壓。
方才不知為何她突然一陣頭疼難忍,眼前一片黑,心悸悸難平,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難道……
‘阿鶴,不知可還好……’她腦海中這一念倏忽而過。
再過些時日他應該就要參加科考了,希望他一切都順順利利,放榜那日她定會去看看。
李紅杏已許久未想起過他,真的是太忙。
芳香閣開業前就有一批老客,再依托七巧的畫本子一開業就引得不少人注意。或許是湊着開業熱鬧,手頭接下的單子也有厚厚一沓,高興之餘她也忙的腳不着地。
自梁懷遠手中收下那花畝,她們後續生意上的事情越發順利,連楊佩蘭都巴不得不歎一句:梁懷遠實在旺她們。
李紅杏覺得不盡然如此,或許是梁懷遠在背後打了招呼。
不然她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加入本地行竟會一點阻礙都沒有?
她本以為需要給行會打點不少,結果清晨剛遞交信文,正午時分就批下。
但不論如何,他确實幫她不少,若不是他臨時有事不告而别,李紅杏定要好好宴請他一回,謝他的慷慨相助。
楊佩蘭看她許久都緩不過來,擔憂道:“一會的賞櫻會就不去了吧?”
李紅杏搖了搖頭,“得去,我緩緩就好。”
這賞櫻會是枕荷邑的十二花宴之一,每年春天長輩帶着家中的适齡男女前來參宴相看,也有已婚小夫妻前來共同賞櫻玩樂,多是家中富裕或有背景的年輕人,這些人是李紅杏芳香閣最重要的客戶。
楊佩蘭曾經說的那位貴人,是枕荷邑最有名的藥行,百草春堂東家的夫人南如萱,南夫人。
她與李紅杏一見如故,非常喜歡這個和她一樣經商的貌美女子,這賞櫻會也是她邀請李紅杏和楊佩蘭一同參加。
南如萱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子。
她的丈夫白子翁雖是枕荷邑鼎鼎有名的大夫,可惜醫者不自醫,常年體弱,南如萱隻能接替丈夫接下百草春堂。
在百草春堂她主外,時常去各地為自己的丈夫尋找治病藥材,也因此楊佩蘭才在關外與南如萱相識。
今日的宴會她們必須得去,這可是進入枕荷邑女眷圈很好的機會。
南如萱能如此看好她們,怎能因為一時身體不适就放棄?
楊佩蘭緊擰的眉宇遲遲未松懈,李紅杏來枕荷邑後,身體差了不少,這定是與她日夜不休調制花露有關。
去年楊佩蘭來枕荷邑培養的客源需要花露,今年新的客人漸漸增加也需要花露,甚至隐隐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
可花露制作需要時間,貨物始終有限,她們花露的生意還未鋪開,庫中花露卻出現捉襟見肘的情況。
楊佩蘭嘗試過,但她沒有辦法像李紅杏一樣把握住香料的味道和量,調出的花露能用但味道卻始終差了一層。
花露這東西有細微的味道差别,就會使整體味道謬以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