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杏正在配比調制新花露，忽然眼底出現一張小紙，她沒注意倒是先看向身旁的錦玉安。

時隔一月，那張蠟黃瘦削的小臉已被劉悅喂得圓潤許多，連皮膚也泛着健康的麥色，和楊佩蘭甚是相似。

人也乖巧，做事很利索勤快，就是李紅杏時常忘記她不會說話。

她低頭看紙條上的文字，看完一驚，詫異道：“你懂香？”

紙上寫着：“杏姐姐，你這個多放了半錢檀香。”

錦玉安懵懵的看着她，不知李紅杏什麼意思。她隻是自小對味道深淺比較敏銳，娘親說她是小狗鼻子。

方才經過時，聞到李紅杏手邊的一份香料的味道與其他不同，怕有問題才提醒她。

眼睛轉了轉，拉着錦玉安到身邊坐下，蒙住她的眼睛：“安安，你過來試試我這兩個與我正調配的有什麼不同？”

李紅杏分别拿了兩份混錯的香料，讓錦玉安去辨别。

錦玉安動了動鼻子，頓了片刻，慢慢提筆在紙上寫：“左邊多了半錢艾草，半錢橘子皮，右邊多了一錢不認識的味道。”

對了，全對了！那一錢是西域的香，自然識得的人少。

李紅杏滿臉驚喜，這是撿了個寶貝吧！她取下蒙在錦玉安眼前的黑布，欣喜道：“你可願跟着我學制香？”

小姑娘低頭掐着手指，又擡頭望向李紅杏興奮的臉龐。

她鼻子靈，小時候總能聞見他人聞不到的味道，時常被别的孩子孤立，眨眨眼寫下一句話：“杏姐姐不覺得我奇怪就好……”

“怎麼會奇怪！安安的鼻子靈，這可是天賜的福氣！老天爺賞飯吃！”李紅杏指腹溫柔的點點她的鼻子，眉眼彎彎。

若是将錦玉安培養成，芳香樓日後便有兩位調香師，庫中花露短缺的問題至少能解決一半。

李紅杏這兩年一直在想辦法怎麼提高效率。屢次嘗試協調，最終選擇将前期選材與後期蒸、凝露的步驟分給她人，她隻負責調配，這才堪堪平衡花露出庫。

為此她托楊佩蘭招了不少女子。這些女子心細、認真，雖經曆不幸卻仍然堅韌，做起事來井井有條，與劉悅很相似。

若是以後芳香樓越起越多，給這些走投無路女子的機會就越多。

錦玉安得了李紅杏的肯定，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兩汪清泉。

李紅杏摸摸小姑娘的頭，笑道：“跟着我慢慢認，不急。”

“李姐姐！”外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天依岚。

李紅杏讓錦玉安去找小寶珠，起身開門發現南如萱也在，将人引至茶室坐下後，眉尾一挑：“今天我這是有什麼寶貝，竟引得兩位貴人同來？”

“你這嘴慣會打趣人。”南如萱笑着，微微擡起下颌點點天依岚，“這不是她想給李掌櫃送銀子來了麼。”

李紅杏瞧着天依岚滿臉紅氲羞紅了臉，很是奇特，疑惑道：“依岚妹妹也想定香？”

“不是……我我我想給意中人定……”最後幾個字被天依岚含嘴裡，李紅杏沒聽清，她滿臉不解看向南如萱。

“她說她想給她那小情郎定一個。”南如萱替天依岚說明白了。

“駱廷玉？”上次賞櫻會，李紅杏記得天依岚對駱廷玉的到來很是重視，便下意識認為這個小情郎是他。

“不是！”天依岚突然從位置上跳起來，滿臉抗拒。

她重視駱廷玉隻是因為爹爹說不能對這個人失禮，招惹不得，他來路大得很。

南如萱團扇半掩笑意道：“兩年回來的探花盧家少爺盧子謙是她的青梅竹馬，回來就是為了去她家提親！這不是婚期将至……”

李紅杏手中的茶盞輕輕一頓，茶水在杯中蕩開一圈漣漪，将茶盞放回案幾，眼底浮現出促狹的笑意：“難怪前幾日聽你南姐姐說你往城東跑，原是為了躲那探花郎？”

“誰、誰躲他了！”天依岚急得去捂李紅杏的嘴，腕間玉镯撞得叮當作響，“是爹爹非要我在家學繡嫁衣……”

李紅杏悶悶的笑聲從她手心底下傳出：“那你今日偷跑出來，是要給探花郎準備禮物？”

天依岚耳尖紅得能滴血，哼哼唧唧不說話。

“定香當然沒問題，一會差人把那探花郎的喜好交于小二便是，我定在人離開前交于你。”

“多謝李姐姐！”天依岚歡喜地掏出一袋銀子，“錢不是問題，李姐姐給我用最好的！”

“給依岚妹妹制香，當然得用最好的香料。”李紅杏眯着眼，滿臉戲谑，點頭應下。

微微垂下的眸中明明暗暗：探花郎，不知與雲連鶴是否熟悉。

這頭天依岚高興完，忽然想起之前盧子謙随口的一句話透露的消息，或許對李紅杏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