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你啊。”她笑吟吟的，“誰叫你忽然說出那樣的話，平白擾我心神，忍到這會兒才親你都算我是足夠忍得。”

“我怎麼就擾你心神……”焦業伸出手，将她手中那兩張面具的繩綁在一塊兒，系在自己腰間，“分明是合歡宗長老……”

非得說些像是初遇情劫的人才會說出口的話，究竟是誰擾誰心神？

“長老就不能動心思了？”她振振有詞，“便是合歡宗長老，也有動凡心的時候。你這是把天下烏鴉都看成了一般黑，便覺得這世上沒有白色的烏鴉了。”

焦業勾了勾唇，忽然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這話是我曾跟你說過的。”

“什麼？”她聞言來了興趣，随後直接在草叢上盤腿坐下，自己坐下了，還要伸手拍拍他長靴，要他一塊兒，“說說看？”

焦業于是也盤腿坐下，跟她面對面看着對方，睜眼說話。又覺這樣面對面似乎有些不對，站起來，重新挪個位置，再跟她并肩坐下。

“前世我是合歡宗長老，你仍是本宗弟子，我們是在宗門的藏書閣相識的。”焦業低聲道，“那時你就常帶上自己覺得好的藥草或靈材，來讨我歡心。”

小姑娘明明自己都還沒有煉化本命劍，境界也跟自己相差一大截，偏偏一得到什麼便獻寶似的呈上來。

為自己慶祝生辰也從不因自己覺得這些日子不用慶祝而心生退卻，反而愈挫愈勇，隔天就又捧着一堆靈草跟靈材湊上來，全然不顧同宗弟子的勸阻。

“那想必你當時想的都是……這弟子好生惱人，”齊止朗聲道，像是絲毫不在乎焦業口中說的那個人便是前世的自己，“都是合歡宗的弟子，莫非還以為你元陽尚在不曾？”

“我這世的元陽已經給了你，”焦業當即道，“雖然前世相識時我确未有元陽，但你也沒有。”

——你我也不過是半斤八兩。

“你我都知曉的事兒，又何必說得如此明白？”她立刻打着哈哈，過一會兒又湊過來，問道，“那我前世的第一任道侶可還是你？”

焦業一時無言，看她半響，不答話。

此時滿腦子都是她當初舉辦的那場道侶大典，他也無法将這苦澀心情掩藏，更無法裝模作樣的跟她說一句自然仍是你道侶。

道侶大典上他與那幾名攜了禮物前來道喜的人面上都不怎麼好看，不過他還算能忍，忍到送上自己的禮物，忍到她跟那人前來敬酒。到她二人對拜時終是沒能繼續忍下去，放下酒杯，便轉身離去。

此情此景實在太過傷人。

以至于他的三次心魔，都是鳳冠霞帔的她笑吟吟的挽着他人的手，走上前來，向他拜一拜，再對旁的道侶介紹：“這是我的長老。”

長老。

便隻是長老罷了。

禮數周全，語氣不再有當初的親昵，神情也好似是在對一個陌生人。

于是他的三次心魔沒一次捱過去，由合歡宗長老堕了魔。

不答話本身便是種回答。

她由此知曉答案，于是不再多問，往前挪幾步，又挪幾步。然後将自己衣裳攏好，直接靠入他懷中。

“你後來同我解釋，自己是在不甚清醒的狀态下應了對方的道侶請求。原是認為多個道侶也無甚關系，因此誰做道侶都沒差别。”焦業撥弄她的發絲，“……但瞧我放下酒杯離去的背影，又覺這道侶一位還是得留給我，于是大典後很快便與對方解了道侶。”

她擡起頭來，望他，仍是認真傾聽的樣。

“後來你說自己等得太久，等得我從合歡宗長老入了魔，等我把總是和你相伴的人重傷十幾次，等我攬你入洞府十幾次，就快要忍不下去，打算再過些時日便直接問我是什麼想法……”焦業低聲道，“誰知你剛踏上遊曆沒幾日，我便問你要不要做我道侶。你心中覺得好笑，本打算晾我些時日，又擔心我這之後不肯再提，于是還是點頭同意了。”

焦業察覺到懷中人此時在憋笑，大概是實在憋得厲害，以至于連肩膀都在顫抖。抱住她的雙臂也不由收緊了些，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住，跟她一齊笑出了聲：“大抵也正是如此，我才要同你結下魂契，才要跨越生死也要尋得你。”

索性他此次足夠幸運，這世很快便尋得她的身影，沒讓其他人有先他一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