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本就跟其它門派的宗主不同，魔域信奉的又是強者為尊，巴不得魔皇去外面玩兒。所以便是他外出陪我玩兒個上千年，也沒人敢說些什麼。
焦業在我說覺得無聊，又問他要不要随我一道外出看看時便當即回魔域換了身行頭，照舊還是玄色的服飾，袖口跟領口的邊緣處卻總算有些其他的顔色作襯，瞧着不至于太沉。
我原是想挑件大紅，猶豫了一會兒，轉頭挑了件同樣玄色的。原以為他會覺得喜悅，焦業卻隻是搖搖頭：“你想穿什麼便穿什麼。”
我一挑眉毛，挑了件萬劍山的衣服，挺起了胸膛。
焦業皺起眉頭。
我輕咳一聲，再次換回了那件玄色的，照舊張開手看他，這次歪了歪腦袋：“如何？”
“好看。”焦業這次乖乖答了。
我們在遊曆中瞧見了壯美的奇景，深綠色的一道光影從空中劃過去，将那片浩瀚星河一分為二。
我一面望天，一面指揮着焦業将兔子剝皮，随後鑽入林間。
再出來時他還在同兔子‘搏鬥’，不知是不是他現在失憶的緣故，他剝皮的手藝較之之前都差了不少，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我把懷中的柴倒在地上，噼裡啪啦掉了一地，然後湊過去，專心看焦業的笑話。
焦業沒有因我的接近而不快，隻是一門心思的解決兔子的皮。
“若是實在覺得麻煩，用靈力也無妨。”我在他旁邊坐下，“何必和兔子較真？”
“你不是說先前的我處理這些的手藝不錯嗎？”焦業反問，“我在為你試着剝皮，你怎麼反倒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我用靈力。是覺得我失憶便不會這些了嗎？還是想讓我洩氣？”
我眨眨眼，覺得這樣把自己心聲全吐露出來的他實在有些新奇：“你是覺得我……會看不起你？”
焦業聽了這話，看我一眼，卻并不否認：“我是不知道失憶前我是如何了不得的手藝，但剝皮而已，剝得多了不就會了。”
“焦業，”我照舊看着他，有些新奇，“所以你這會兒是因為失憶前的那個自己吃味了不成？”
“是。”焦業答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還真是……”我啞然失笑，“可愛。”
焦業剝皮的手慢了下來，聲音低的不像話：“……什麼？”
“我說你可愛，”我說道，“我不會将失憶的你和失憶後的你當做同一人，所以你也無需将自己和他比較。”
“當真？”焦業問。
“自是當真。”我緩緩道，“因此你便是慢些來也無妨，剝皮而已，說不準你能比那個你還要厲害。”
我二世時也曾因為一世而對焦業起疑心，疑心他究竟是愛我，還是愛一世的那個我，自然知曉這樣想會有多難過。并非對感情的不信任，也并非是對對方的不信任，隻是總也控制不住這樣想。
焦業忽然站了起來。
我擡頭瞧他，還有些迷茫：“做什麼？”
“你在此等我片刻。”焦業說，“我随後過來。”
我不知他打算做些什麼，卻還是先點頭應允：“好。”
我将火給升起來，在原地等了沒有一刻鐘，聽見旁邊傳來轟隆隆的聲響。轉頭望去，是焦業拖着一隻巨大無比的異獸過來了。
那異獸的神情還維持着睜大雙眼的驚訝模樣，想來是一擊斃命。
我瞧了瞧手中被剝好皮的兔子，再瞧了瞧那隻巨大身形的異獸，吞咽了一口唾沫。
修仙者雖然辟谷，吃東西卻仍能品嘗出味道，也仍然會有飽腹感。
想來我這次又能一飽口福了。
我和焦業在外遊曆了兩年，期間其他人送來的紙鸢未曾斷過。
焦業起初都直接掐住扔到一邊，看都不讓我看。被我在冥淵河畔旁當着一堆魔修的面仔細敲打過一番，再聽我說上好幾遍‘我又不會甩下你離開’，也就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再管。再有紙鸢來，倘若此時心情尚佳，他甚至要親自拿下來，給我讀上面的内容。
就是總要故意使些壞，譬如此時。
“不過是些沒用的劍法心得罷了。”焦業說，“後面是說……哦，大抵是我剛才拿着時太使勁，掐掉了這一小段，瞧不太清了。”
我一時無言，看他一眼，試圖用眼神譴責他：修仙者怎麼可能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
“不過左右也隻是一小段而已。”焦業對我的眼神視而不見，“想來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誰叫他還特地在這下方寫一行小字，誰會注意這些？”
好嘛，竟還怪起對方來了。
“行罷。”我歎了口氣，雖然知道這話沒什麼用，我還是試圖跟他強調，“下次不許這樣。”
“嗯。”焦業應着，敷衍的意味卻很明顯，是瞞都懶得瞞。
我也沒想着要他聽話，道侶嘛，是該有使小性子的特權的。
在原地想一會兒，忽然想起他要我陪他來冥淵河畔時的模樣，轉而問起焦業：“對了，你要我陪你來此處，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
“确實是有些話想同你說，雖然覺得這話你大概已經聽過不下百遍。”焦業将手搭在我肩上，“我想說，雖然我還是沒有找回和你曾經的記憶……但我心悅于你。”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直視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但說完後又迅速看過來，像是想看清我會有何種反應。我眨了眨眼，一時竟有些不知說什麼好，焦業跟我在一塊兒已足有上千年，什麼時候有過這般青澀的模樣。
想到這兒，我低頭掏出一枚留影石：“你能否……你把那話再說一遍？”
“說什麼？”焦業低頭瞧那枚留影石。
“我心悅于你。”我哪兒能不知道他是打的什麼算盤，我哪兒能不知道他是打的什麼算盤，用間土匪才會用到的語氣甩出一句中氣十足的‘心悅’，随後催他，“快說！”
焦業笑了笑，他這次直視我，緩緩道：
“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