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業這會兒說的‘先前’便是不久前,我将還春丹送給他作生辰禮物。我們的生辰本就離得近,他又一向不會為自己留什麼東西,都是有什麼便給我,幹脆借花獻佛,将那還春丹再給我。
“後來你與我一道去遊曆,你忽然說什麼‘之前答應了他’,直接跑去了藥王谷。”焦業再道,“我還不打算這會兒就殺了他。可若是就這樣放過他,我會覺得不快,倒不如殺了他的弟子。”
我本以為這後面合該還有一句,然而等了好一會兒,等來的也不過是焦業忽然從我手裡搶過幾顆葡萄,而後自個兒吃了。
一時整個人都有些愣。
“……沒了?”我還有些懷疑。
這便沒了?
我倒是相信焦業會因着這些緣故殺了藥王谷的弟子,但我絕不信理由有這樣簡單。
焦業是忽然變性子了不成?
“沒了。”焦業這話說的極為自然。
誰會相信這麼輕易便沒了!他說的自然,我卻聽得出這人是在敷衍我,還是那種敷衍心思都懶得藏的敷衍。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伸出手去掐他的臉。魔皇平日便是會被魔修時不時提出挑戰,在魔域這等以實力說話的地方也是被絕大多數魔修給敬畏着的存在。焦業自然從未想過自己會被這樣對待,眼睛都瞪圓了。
“瞪什麼瞪!好意思用這話敷衍我,你當我是什麼三歲小孩兒嗎?”我問他,“所以你不過是覺得放過弓然,自己會不快,這才殺了他的弟子?”
“弓……然?”焦業被我扯得臉都有些變形,但卻仍然咬着牙,“你如今叫得倒是很……親切。”
“别扯那些有的沒的,快些老實交代。”我松開了手,“别想着糊弄我。”
“我隻是覺得殺了他的弟子,他必定會心境動搖。你二人又在一塊兒,他到時肯定會告訴你。”焦業皺着眉,“屆時你必定會過來問我是怎麼回事兒罷了。”
“真這樣簡單?”我問,又伸出了手,做個打算再抓他臉的手勢。
“你必定會疑心我是心魔犯了,因此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找我。”焦業當即回答道,“現在滿意了嗎?”
“還有話沒說完。”我已把手再次擡起來了,“你自個兒倒幹淨,也省了我一會兒再掐你的臉。”
“……還有……”焦業屈起食指敲了敲幾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你想方設法的跟那些藥王谷弟子拉近距離不就是因為還春丹沒剩多少了嗎……等着每次生辰得等到何時?況且他們也不怎麼懂事兒,總是給你送什麼低階丹藥。”
所以焦業才殺了那藥王谷弟子。
一是不滿我忽然抛下他去找藥王谷找弓然,二是想着幹脆些殺了這些弟子好把戰利品給我,三是覺得……我會因着以為他心魔犯了而抛下弓然來尋他?
我看着焦業,沒有說話,手也不自覺放下來了。該說不愧是陪我走了三世的道侶嗎?拿捏我拿捏的如此順當。
“怎麼不說話了?”焦業看了我一眼,“……你莫非是生氣了?”
“隻是在想你怎麼這樣了解我。”我下意識道,“又是葡萄又是為我開門的,我便是當真有什麼火想撒,這會兒也全沒了。”
“你有什麼火想撒?”焦業卻在此時忽然問我,“你二人才待了多久,他便把你迷成這樣?”
我似乎大概也許方才說的話不是這意思……?但便是十足的蠢貨也曉得焦業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于是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覺得你很了解我。”
“嗯。”焦業應了一聲,是要我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我與他初見時總覺得這長老雖然長得很好看,卻有些吓人,也不知道最後誰能拿下他。如今跟他一道走過三世,才發覺焦業不僅不吓人,還很像是小狸奴。
還是那種隻需輕輕為其順毛便會攤開肚皮的狸奴。
“你看,哪個魔皇會備着人間界的葡萄,修仙者不都是準備的靈果靈茶一類?”我說道,“還特地洗好了放着,擺明了是給我吃的。”
“沒有特地,那是我用靈力洗的。”焦業随口道。
“你還給我開了門。”我不理焦業那句裝模作樣的話,反倒繼續道,“想來應是等了一段時間了吧?”
“我才沒有等。”出乎意料的是,焦業看了我一眼。
隻是說這話時與說上句話不同,這次他是笑着說的。
“什麼?”我問他。
“我說我沒有等。”焦業緩緩道,“不過是覺得你大抵快到了,這才打開了門。”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湊巧,才剛一開門,便瞧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