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劇情if線,前篇見《機緣》
然而小孩兒就好似是認定了他一般,無論焦業如何勸說,也隻照舊攥着他的衣服不放。
她這點兒力道對修仙之人來說很小,焦業此時隻消輕輕一推,便能将她給推倒。他也心知這會兒自己該将這拽着自個兒衣角的小孩兒給推開。
——隻需要輕輕一推,眼前這孩童便會淚汪汪的松開手,而後去扯另一個人的衣角
……可他下不去那個手。
齊止是他三世的道侶。他看過齊止給自己喂還春丹時的擔心,自然也看過齊止撂下正陪着的修仙者拿着他的紙鸢往回趕的焦急,更看過齊止耍起性子的模樣。他已看過對方的喜怒哀樂愛憎厭,因此怎麼看這小孩兒,怎麼覺得下去手。
合歡宗時期的弟子此時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又低頭去瞧那不抓自己的衣角、反倒去抓這魔修衣角的小孩。
才入宗門的弟子原先對眼前的魔修說的所謂‘我是将來的你’的說辭持懷疑态度。可字迹仿得,繡東西的習慣仿得,面容仿得,說話的語氣和下意識的動作卻仿不得,因此他已信了對方的話,甚至打算照顧這個送上門的小麻煩。
然而他畢竟不是什麼好脾氣,不理解這小孩兒為何要犯傻的纏着一介魔修,更不理解為何相似的面容會在她那裡得到不同的待遇。
“我看她似乎也不願跟着我,那你不如幹脆帶着她。”他從沒料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孩兒給嫌棄,說完這話,等了半響也沒等來魔修和小孩兒遞來的下台階,忍無可忍,當即一甩袖子,“你不是将來的我嗎?想來帶個小孩兒對你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你不妨多帶些時日。”才入合歡宗的弟子道,“幹脆就帶到二十歲,待她練氣入體。”
小孩兒聽不出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魔皇聽得出。
二十歲才練氣入體,在信奉仙緣和體質的修仙界就等同于廢人。因此魔皇也冷笑了一聲,當真把孩童的齊止給抱起來:“好,那我便暫且将她帶在身側。”
待到他終于意識到那合歡宗的自己究竟為何動怒,意識到對方那話是在暗示小孩兒隻在合歡宗的自己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後悔之際,小孩兒已經被他抱着往前走了許久。
他業已錯過了後悔的最佳時機。
焦業停下來,小孩兒正巧也擡頭看他。
兩雙眼睛隻一對視,魔皇便将自個兒原先想說的話忘了個幹幹淨淨。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童都生得這樣軟,有點兒白面團子的觸感。焦業抱着孩童時期的齊止。光是抱着就讓人覺得心都平靜下來。
或許也有知曉這是自己未來道侶的緣故?
焦業抱着齊止,一時思緒萬千:她會因為自己魔修的身份而害怕嗎?她會喜歡自己臉上的魔紋嗎?若是自己變回如今魔修的模樣,她會感到驚慌失措,然後逃得遠遠的嗎?
“怎麼了?”不解他為何停下的小孩兒擡頭問,伸手去摸他的臉,“神仙。”
“我現在隻是修仙之人,算不得什麼神仙。”焦業糾正她的用詞,而後低下頭去,讓小孩兒能夠更好地捏自己的臉,“……沒什麼,隻是想問問你餓沒餓。”
小孩兒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登時亮起來,随後沖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果然。魔皇手起劍落,跟前那隻體型巨大的異獸便倒了下去,餘波将地面上的樹枝和細小石塊全給蕩起來,又在下一刻全墜下去。無論是孩童時期的齊止,還是早該辟谷了的齊止,都改不掉骨子裡饞嘴的本性。
心中是這樣想,但他卻為此有些自得。
修仙之人都已辟谷,少有像齊止這般尚存口腹之欲的。因此齊止很難從中找到一個像自己一般會做飯的修仙之人。便是有人願意為齊止學做這些吃食,也難以達到他如今的境界。就算真有人達到了他如今的境界,他那時也該想到了新的做飯點子,早甩對方不知多遠了。
焦業熟練地将眼前巨大的異獸給放了血,再剝皮剔骨,切成小塊兒。仔細掃視過自己一圈,确定身上沒什麼血迹,這才将那些被切成小塊兒的異獸肉幹給打包帶回去。
火堆旁的齊止正對着他離開的方向低着頭,拿着樹枝去戳火堆。因着焦業離開時設了保護和隔音的屏障,她聽不見焦業的腳步聲。是以焦業走到近前,低着頭看着火堆中火星蹦來蹦去的小孩兒才總算發現他來了。
小孩兒沖焦業招了招手,像是為他的回來感到很歡喜,笑得很開心。
“吃烤肉行嗎?”焦業一面問,一面取出幾根已提前串好的異獸肉幹,就地找了幾個稍長的樹枝搭起來,将肉幹也架在上面。
齊止喜歡往人間去,不知是不是已做過三世合歡宗長老的緣故,比起和修仙界的那些人一般潛心修煉,盡早成仙,她似乎更喜歡帶着自己的道侶去人間看那些煙火氣。焦業原是不願的,他總覺得對喧鬧的人間似乎存着天然眷戀的齊止總有天會松開手,轉身沒入人群中。但陪伴她的時間久了,看慣了她對自己和其他人迥然不同的态度,他也變得願意陪道侶一塊兒往人間去。
不僅要去,還要将那些凡人的話給記在心中。
因此他聽過女子勸告男子,不可小孩兒想要吃東西時便一股腦喂了,省得她之後鬧肚子。
齊止現在不過是個孩童,若是喂多了,說不準也會鬧肚子。
小孩兒點點頭,甚至并未問為什麼他去的那樣久,回來隻帶了這麼少的東西。若是那個陪了自己幾世的齊止,此時早該喊着鬧着說餓了。焦業思及此,伸出手,按住她的頭發,而後輕輕揉了揉。
罷了,便帶着吧。
他既然能照顧好成人的齊止,也定能照顧好孩童時的齊止。
他如今是魔修,身上魔氣濃郁的不像話,僞裝成普通人的障眼法也隻能糊弄還不曉得真氣是什麼的小孩兒身上,因此不能帶小孩兒往修仙者紮堆的地方走,不然一定會露餡。
左右人間也隻有皇城在有魔修想讨心上人歡心的時候才會被糟蹋,那些魔修打不過他,更有甚者在察覺到這魔氣後便會退開,不妨先帶着齊止在人間長長見識。
他打定了主意,卻并未帶着齊止在人間尋個地方住下,隻帶着如今小孩心智的道侶一路向前。
不過齊止也隻乖巧了一段日子,似乎是從朝夕相處中意識到眼前的‘神仙’是真拿自己沒有辦法,而不是大人對于小孩兒的退步。沒過多久,小孩兒便顯出自己孩童的本性。
譬如纏着要小販提在手中的一堆燈籠,譬如剛蒸好還散發着香味的糕點。她那些行為也不算鬧,其實與纏似乎也沒什麼關系。這小孩兒想要什麼東西也并不直說,隻是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小玩意兒,然後擡頭看向牽着自個兒手的焦業,臉上滿是期待。
每當此時,焦業都會在心中想到那個直接向他讨要玩意兒的道侶,随後在心中歎一口氣,為小孩兒買下她想要的東西。
小孩兒也果真是個小孩兒,要的東西大多和穿用沒什麼關系,她似乎更喜歡向焦業要玩和吃的。至于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舊還是新,和嬉笑打鬧着的孩童身上穿着的相比,是不是少了些光彩。她并不在意。
魔皇對如何養小孩兒沒有多少心得,就連當時‘養’齊止也是和齊止磨合了許久,甚至于還是齊止包容他更多。索性他并未完全将眼前的小孩兒當成一個孩童去看待,他更多還是以看自己道侶的視線去看她。如此,傾注在齊止身上的心神便多得多。
因此他給小孩兒買好了衣物,給她買了她想要的玩意兒,教她練劍,也教她氣煉沉丹田。
不過魔皇隻教她要踏入修仙中的學問,卻唯獨不教她練氣如何做。齊止以為自己學到的氣煉沉丹田也不過是他在暗處動一動手指,讓她對于外界的感知更靈敏了而已。
“靈根是什麼東西?”齊止問,如今她已經長大,和焦業的身高隻差半個頭。看焦業也不再似最初一般,隻把他當成是個離自己遠遠的神仙。
“是仙緣的其中之一,你可以把這仙緣看成修仙之人的機緣。”焦業一面說一面将手中變出的玩意兒遞到她的手中,那是朵冰花,晶瑩剔透,“猜猜我是什麼靈根?”
“你是冰靈根?”答案就在眼前,齊止自然想也不想便抓住。随後女子将那朵冰花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着,“好好看!這靈根好适合泡姑娘!我也想要。”
這兩句話湊在一塊兒聽着便像極了齊止是想要拿這個去泡姑娘。焦業在這時忽然想到總愛在自家道侶身邊轉的那些男修和女修。額頭上不自覺蹦出了青筋:“正常的靈根隻有金木水火土五種,我這冰靈根是變異的靈根,少有修仙者是這樣的。”
該死,他怎麼會忽然想起有個讨人厭的家夥也是冰天靈根?
齊止點點頭,模樣似懂非懂,随後她把玩着手中那枝冰花,擡頭問道:“還有什麼變異的靈根嗎?”
聽語氣似乎還有些興奮,似是現在就想看看其他靈根是什麼模樣。
“還有雷靈根和風靈根,也是變異靈根。”焦業心中隐隐有些不滿,雖然覺得自家道侶這話頗有種吃着碗裡的還看着鍋裡的味道,但魔皇還是耐心回答了她這問題,“不過很少見。”
“哦。”剛才還興奮着的人頓時洩了氣,語氣都顯得低落。
雖然他是想要打消自己道侶去找其他變異靈根的念頭,但焦業并不想看自家道侶如此洩氣的模樣,于是低聲問她:“你莫非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麼靈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