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什麼?”我坐在他的身上,下意識問道。
“來,把手放在這裡。”焦業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竟當真按住了他的脖頸。不過隻是虛握着,并不敢使勁。
……這觸感是真實的,我能感覺到跳動的脈搏,也能感覺到皮膚的溫度。在我眼前的并非是一串簡單的數據,也并非是一張皮囊而已,而是個真實的人。甚至此時我隻要再使勁些,便可更真實的感受到……活着?我為這突然升起的莫名想法感到驚訝與恐慌,放在焦業脖頸上的手也不自覺松開了。
“不妨再使點兒勁……用力些。”焦業卻在這會兒說道,“若是覺得不舒服,我自然會喊住你……即便到時發不出聲,我也會拽你衣裳。”
這話的誘惑力太足,以至于蠱惑得我低下頭去,再次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手上也當真使勁了。
他的呼吸變得逐漸急促,胸膛的起伏也與平日不同。不知道是不是二人的距離太近的緣故,我甚至都聽見了他的心跳聲,就如同戰鼓一般。
“你知道嗎?”我一邊問他,一邊卻收緊了手,讓他無法回答我,“在屬于你的頁面有着偷襲的按鈕,那不是指合歡宗弟子熟知的夜襲,大半夜的跑去和人翻雲覆雨,而是打鬥。若是偷襲的人擅長劍術,或者武力值太高,說不準隻一下就能殺死對方。”
我在一世時便因為好奇這個按鈕,而對一個小孩兒下了手,以至于她的家人一直追殺我。
焦業渙散的眼神努力看向我,但失敗了。
“我一直想試試……我真想試試看。我想看看你是會就此收心,再也不願見我。還是無論我幾次将你刺傷,也同樣愛我。”我低聲說,“……可是我不敢。”
我分明有那樣多的九轉還魂丹,就算中途失手将焦業給殺死,也可以無數次将他複活……便是焦業不願見我,那些多到我不知往何處放的丹藥和靈草,就是砸也能将他的洞府給砸出個洞來。
然而我不敢,我變得畏手畏腳,甚至會為兩個結果感到害怕。
“焦業……”我小聲道,“我不敢這樣做,也舍不得這樣對你。”
焦業的手指就在此刻動了動,他似乎是碰了一下我的衣裳。那微弱的力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我卻像是被燙着了似的松開了自己的手。
我醒過來了。
心中的郁結總算是散去,我卻感到了後怕:我怎麼會這樣做?真是瘋了不成?
我低頭盯着自己的手,又下意識去看焦業脖子上的痕迹。那處紅的有些刺眼,就像是血一般。
“如何?”魔皇偏過頭,咳嗽了幾聲,“現在發洩出來了嗎?”
我轉過頭來,明知這會兒該問他感覺如何,卻還是不受控制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焦業伸出手,是個要抱的姿勢,“齊止。”
我順勢倒下去,抱住他的腰。
焦業照舊像剛才一樣把玩着我的頭發,反複用手指将我的頭發卷起又松開,然而同時卻又低聲道:“應之者必溺……”
他才說過那故事不久,我自然不可能忘記,下意識接道:“乃死魂者誘之也?”
繼而恍然大悟:他先前說的哪裡是什麼伥鬼跟毒花,至始至終都說的是我。
可是,這些東西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伥鬼理應是他,毒花也理應是他。
我才是那個被呼喚姓名而後沉溺的人。
我才是被花香誘惑、以至于最後踏進死路的修仙者。
“我也聽說過伥鬼的故事,不過與你看的那段不同。”我摸了摸魔皇的脖子,輕聲道,“在我聽說的那個故事中……伥鬼是為虎所食的凡人,因為自己的靈魂入不得輪回,他為自己所經曆的感到不平,因此才決心為虎做事兒。不斷引誘無辜的行人進入虎的腹中。”
“——那麼且告訴我吧,齊止。”焦業将手覆在我的手上,像是在感受我的溫度,又像是下一刻便要再帶動我手上使勁,再讓自己落進剛才的境地裡去。他笑道,“到底誰才是虎,誰又是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