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李月迎立馬爬起來,跪在地上狼狽又貪婪地大口吸着氣。
蠍子王雙目赤紅,似乎不太能接受李月迎對她展現的攻擊欲。
但很快她又冷靜下來。
十萬年前的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嶄新的、未經世事的、年輕又弱小的李月迎。
李月迎這一趟宇宙旅行的目标本就與她的任務背道而馳,僅憑着解毒之恩,似乎确實構不成李月迎對她态度轉變的理由——更何況,本身就是她自己害李月迎中蠍毒的,即使是不小心的,但那又如何?是不是小心的根本不重要。
隻是…
隻是還是有點不甘心而已。
十萬年前,明明是你和冥王一起救了我。十萬年後的你為什麼就跟我們反目了呢。
蠍子王閉了閉目,當年那個溫柔的男聲好像還深深留在她的心裡。
——“十萬年後,如果你再見到我們,一定要先殺死我。”
——“否則的話,我們就會聯手殺死你。”
——“但我想請求你,看在她救過你的份上,放過她吧。她這一生太短暫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她下輩子能活得久一點、更久一點。”
在蠍子王看不到的地方,李月迎抿了抿唇,用她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不論前塵與往事,對不起。
隻是我…隻能這麼做了。我不能不跟你動手。
李月迎緩過來,穩穩地站起身,與蠍子王遙遙相望,兩個人眼中皆是不明的情緒。
龍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複了意識,此時正搖搖晃晃地起身。李月迎能聽見遠在玄武飛船上的胖墩提醒他:“龍戬,蠍子王的弱點就在她的胸口處!”
龍戬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快速朝蠍子王靠去。
蠍子王早就發現他了,她擡手擋住龍戬朝她頭部襲來的拳頭,想到不遠處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李月迎,她不宜和龍戬多糾纏——畢竟她的異能量也隻是剛剛恢複一些,應付龍戬或許可以,但再加上李月迎就難說,更何況她得小心避着傷到李月迎。她隻能先跟龍戬速戰速決。
嘭——
蠍子王的異能量從手部炸開,熟悉的黑霧如同小型爆炸一樣燃起了細碎的火星子,在淡淡的燒焦味中,龍戬被擊退回原地。
“咳咳…”
他被焦味嗆了一下,眼前剛恢複清明,蠍子王就擋在了他面前。
也許是這個穿着藍色盔甲的少年和她記憶中的一位故人太過相似,蠍子王手中聚攏的本想用來了結少年的魔怨劫最後還是被她自己親手捏散開來。
她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
說着,蠍子王的手扶上龍戬的頭盔,緊接着用力往後一拽——
“冥王?!”
伴随着這一聲驚呼,一股強大的異能量擊中了蠍子王胸口處的緻命弱點:“寒影訣!”
“唔!——”
粗壯的冰錐一根又一根接連奔向蠍子王,在她沒有缺陷的外貌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直至她被擊飛,倒在地上時,李月迎的眼睛已經找不出她身上有幾塊沒沾上血的肌膚。
姗姗來遲的李月迎看着這一幕在自己眼前發生,有點不清楚自己心下是什麼感受。
愧疚嗎?因為蠍子王明明對我已經很寬容了,但我還是選擇攻擊她,選擇完全縱容龍戬攻擊她。
輕松嗎?因為這下我們的前路就暫時沒有遮擋了,大家都短暫地安全了。
害怕嗎?…
……
五味雜陳,好難說。
李月迎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蠍子王身邊。
雨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蠍子王的血和她身下的雨水融在一起,染出幾個血色的水坑。
蠍子王雖然死了,但一雙漂亮的眼睛還是睜着,紫羅蘭色的美麗瞳仁看上去卻與平時不同了。不過不同在哪,李月迎也不好說。
也許是想到了過去的家人吧。
在蠍子王的屍體徹底化為異能量粒子前,李月迎解除武裝,用帶有少女體溫的柔軟的手輕輕把蠍子王的眼皮往下撥。
也算是瞑目了。
匆匆趕來的龍戬看着這一幕,一時間放緩了腳步,無言地站在一旁。
他确實恨蠍子王,恨她冷血,恨她殺了自己的族人;但他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李月迎,于她而言,蠍子王與她并沒有什麼刻骨的仇怨,前者還格外優待她。所以,李月迎展現出的善良是正常的。
金屬掉到地上的聲音把二人的注意一同吸引了過去——是蠍子王的異能鎖。
通體黑色的異能鎖随着原主的死亡,也漸漸顯現出原貌。
刻着龍頭的藍色異能鎖出現在大家眼前,李月迎不由得一挑眉:“?”
突然出現的胖墩疑惑:“龍戬,她的異能鎖怎麼和你的一模一樣啊?”
龍戬搖搖頭:“…不知道。”
“那她剛剛為什麼叫你冥王啊?難道你和冥王長得很像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認錯了吧。”
“真是奇了怪了……”
胖墩和李月迎看着他寫滿了憂郁的面龐,思及他的悲慘遭遇,就算感覺“長得像”這個理由有點站不住腳,但最終還是沒繼續問下去。
…不過,龍戬是“冥王”确實怎麼看都不可能。超獸戰士在輪回關閉期間都會待在屬于自己的宇宙空間内,與其他平行宇宙井水不犯河水。
就算從十萬年前的角度考慮,李月迎也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麼會讓蠍子王把龍戬認成“冥王”,不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龍戬都不像是會和這兩個字扯上關系的人。
真正的那個嗜血無情的冥王應該還在玄冥之棺裡躺着,不應該是眼前這個失去了所有族人的少年。
……
他們現在掌握的東西還是太少了,根本推斷不出什麼切合實際的東西,李月迎隻覺得這個問題也可能跟自己與蠍子王的前塵一樣被淹沒。
畢竟時間太緊迫了,哪有那麼多時間解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二人的身後突然傳來火麟飛呻//吟的聲音,腦子亂成一鍋粥的龍戬腦子下意識就先去把火麟飛從地上扶了起來:“你還好嗎?”
“還死不了。倒是蠍子王,她死了嗎?”火麟飛環顧四周,确定天羽不在,這才像個正常的傷号一樣乖乖被龍戬扶起來。
“也許吧。”龍戬道,“她雖然死了,但如果仇恨沒有消失的話,她也永遠不會消失的。”
龍戬沒再說話,轉身看向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家鄉。
在暴雨沖刷後,城内的綠植更加嬌嫩,這些植物與屍體間産生了極強的割裂感,生機勃勃得好像不屬于這座死氣沉沉的龍城。
思及此,龍戬有些頹廢地低下了頭,像是不敢看族人的模樣。
李月迎就是在這個時候抱着龍戬的頭盔站到他前面的。
“喏,給你。”李月迎神色平靜,被雨打濕的頭盔已經被摘掉了。因為不久前和蠍子王的那次對峙,她的頭發和睫毛都有點濕,此時未幹的濕發被随意攏在耳後,眼睛亮晶晶的,帶着一種期許——雖然膚色有些蒼白,還是有點病氣,但看上去比中毒時有生命力多了。
“謝謝。”龍戬接過頭盔,“你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李月迎如實回答。
龍戬囑托道:“注意休息,下次小心點。”
“嗯,謝謝你。”
李月迎做賊似的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發現龍戬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就逃也似的竄到火麟飛和胖墩旁邊。
我剛剛沒說錯什麼話吧?應該沒有。
好吓人…我真沒想到他會問我問題。
李月迎看上去沒什麼異常,其實心裡已經社恐發作了。
“我先回飛船看看天羽吧。”
留下這句話,李月迎連跑帶瞬移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火麟飛看着李月迎光速離開的身影,“她有病嗎?回個飛船還要瞬移?而且連我都還沒這麼急着看天羽呢!”
龍戬:“會不會是她的身體又不舒服了?”
胖墩老神在在地說:“放心啦,人家隻是看好閨蜜受傷了很擔心而已,不要低估女人們的閨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