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的事情說是要事,實際上也隻是問了問澈明的情況。
戰場上的要事,是不會說給他們這種才入雲騎的人說的,而且澈明并不擔任軍中要職,隻負責治療傷兵這種後方事務。
戰場是殘酷的,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墜入魔陰。
有些醫者受不了自己費心盡力治療的病人再次投入戰争當中,精神接近崩潰。
澈明倒是沒有這種感覺,她隻感覺血腥味好難聞,牙齒好癢,全身上下又幹又難受。
但是每天都很忙,她也沒有把這事放心上,隻當自己面對戰場心态不對導緻身體出了些問題。
“澈明,吃飯了。”粉發的狐人在帳篷外喊人,最近兩人組成飯搭子,主要是狐人為了盯着這小孩讓她不要忙瘋了忘記吃飯。
今日喊了好幾聲,裡面還沒有傳出聲音,狐人心中擔憂,掀開帳篷簾子就進來了。
——少女在照鏡子,說是照鏡子也不對。
墨綠的丹鼎司袍子還披在她身上,墨玉一般的蛇尾從袍子下端伸出來,有些煩躁的拍打地面。
聽見動靜,少女目光終于是從鏡子移開,清冷的氣質依然強撐着,她似乎是眯着眼睛打量了很久,才認出呆住的人是誰,“椒白?”
聽見熟悉的聲音,椒白這才敢認面前人身蛇尾的少女是自己最近時日看顧頗多的小孩。
“你怎麼了?”椒白把帳篷簾子合上,“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我要蛻皮了。”澈明眨眨眼睛,眼睛上已經蒙上一層白翳,看什麼都不清楚讓她尾巴一直拍打,“可以幫忙給我請一個假嗎?”
“大概需要多久?”椒白問她,“如今戰場上可都是等着治療的傷兵。”
“一天。”澈明算了算她以前蛻皮的時候,“幫我給将軍發一下玉兆消息,然後給持明那邊也發一下消息。”
“将軍那邊如實相告便是,持明那邊就說我去拜訪玉阙長輩。”
“好。不過你不打算和我說說嗎?”
椒白把消息發過去,狐狸耳朵一抖一抖,探究的目光過來,“你不是人?”
“是古獸啦。”澈明回答,心想哪兒有上來就問人家是不是人的……雖然我也真的不是人。
“古獸?就是那種仙舟出現墜毀時候,會帶着人跑的?”
椒白說着,目光瞧瞧澈明這小身闆,“你帶不動吧?”
“我才十幾歲!怎麼可能帶的動啊。”澈明用尾巴拍打地面,“怎麼看都不可能吧,就算騰蛇能随意變大變小——我本體可就那麼大!”
“嗯……騰蛇?”椒白問出。
“羅浮這邊是騰蛇。”澈明蛻皮的時候餓的厲害,脾氣也會相應的不太穩定。
她拿出果子吃起來,補充因為蛻皮會流失的力氣和神志,“羅浮古獸是老祖宗,我隻是返祖。不過返祖返的太厲害了。”
“好神奇。”椒白眼睛亮起來,“即便是仙舟最追尋長生的年代,古獸也沒有在仙舟面前顯現過。”
“不要問我知道什麼。”澈明吃完果子,“我隻是一個十幾歲年都還沒有成的,仙舟曆史都沒有怎麼了解。”
“好理直氣壯啊,小澈明。”椒白失笑。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澈明歪頭,她圍着椒白緩緩遊動,“好讨厭。”
椒白明白澈明語氣之下是什麼。
不是對自己的讨厭,而是這個小孩對于無法控制自己身體本能的讨厭。
——還是一個小孩呢。
椒白擡起頭來,總算說起他來尋這小孩的正事,“所以要吃飯嗎?”
澈明低頭想了想道,“吃。”
次日一早,椒白就又瞧見了那瞧着孤高至極的小孩。
那小孩也明顯是來等他的,朝自己點點頭。
面上一雙燦金的眼睛多了更多的綠色,如同陽光投向綠水,燦爛間又見幾分靜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