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的糖果的味道!”伊萬拉着小姑娘,他在他自己的房間給她換了一套比較厚實的棉衣,确定從頭到腳全幅武裝,隻留下一雙明亮的眼睛用來看路之後,自己也換上了棉大衣,把軍裝放在了克/裡/姆/林宮的房間裡。
“是吧。”青年有些笨拙的在前面給她探路,每一步都踩實了才繼續行走:“今天的雪好大呀。”
“萬尼亞,你是不是偷偷放了許多糖果在身上?不然這衣服為什麼有一股糖果的味道?”跟着他的腳印一步步挪動着,阿桃哼着小曲,總感覺前面這個寬厚的背影能支撐起她的整個世界。
目前來說。
“被你猜中了。”他笑,“甜食可以讓我心情愉悅起來,畢竟,我不是你,随便看個東西都能傻樂出聲。”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傻……”他們從小路溜出去,本來由于閱/兵/式,整條大街都處于半封鎖狀态,不過能允許少部分市民過來觀看,但是這個蘇/聯人不走尋常路,他左看右看,直接從圍牆翻了出去。
然後再把她接了過去,小姑娘還很高興,她從小是個乖乖女,很少翻牆的,上次是為了找亞瑟他們好不容易才翻了個牆:“萬尼亞,你好厲害呀。”
“當然啦,我腿那麼長!不像你。”
“紅/場附近的那家商店還開着嗎?”
“開着呢,想吃什麼?”
“就随便逛逛啊,不一定要買吃的……不對,我有一個卑微的請求,我可以吃列巴時配點水或者奶油麼?不然卡嗓子。”
她小心翼翼道,戰/争時代的物資稀少,有的時候還要優先考慮軍/隊,普通百姓可沒有她這麼好的條件,能填飽肚子就算不錯了。
看來還是被剛才的訓斥吓到了。
伊萬來了個急刹,在街上回過頭來:“你不必對我這麼客氣的。”
“可是你不是生氣了嗎?”晶瑩剔透的紫色眼眸裡攪動着幾種混合起來的濃郁情感,在陰天也在閃閃發光,聽說全世界擁有這樣眸色的人少之又少,她有幸遇上了三個。
“小羊,我生氣是我的事,你不用因為我生氣而去迎合我的。”
可是,一般情況下,她這樣做不是最好的辦法嗎?難道别人因為他生氣了,他不去哄嗎?
少女摸不着頭腦,便去拉他的手:“那我要吃甜食!”他的手就瞬間張開,像一張大網一樣,牢牢地抓住了小手,并緊緊捏在他手裡。小姑娘掙了一下,卻沒掙開。
青年重新轉過了身:“我忘了我今天的甜食配額是不是滿了……不過我可以以托裡斯的名義去領嘛。”
可憐的托裡斯,她歎息着,下一秒,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一個小男孩,出其不意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哥哥,姐姐需要食物……”小男孩帶着一頂舊皮帽,上面的皮毛所剩無幾,其他的部分都連在了一塊。他仰着臉,一邊拉住伊萬的大衣,一邊向他張開凍得通紅的小手,上面凍裂的傷口子都形成了血痂。
“姐姐身上沒有盧布。”雖然衣着肮髒邋遢,單薄的身體好像不能抵擋得了天寒地凍,但仍能看出他是一個漂亮孩子,少女望向男人。
“一個盧布。”伊萬掏出錢,然後另一隻手迅速地從那個小男孩手裡抽出了大衣。
“别跟着我們。”
冷冰冰從嘴巴裡吐出這句話,他又說:“被我發現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小男孩兒朝阿桃吐了吐舌頭,捏着币轉身跑開了。
“讨厭小孩子?”邁入商店的大門,她的眼神被琳琅滿目的彩色海洋淹沒了,這個糖看起來不錯,那個糖看起來也好吃哎!
就是不知道歐/洲這邊的甜食為什麼糖分添加了那麼多。
“我想起來了,你有蛀牙。”嗯了一聲之後,青年表情又僵硬了,“要少吃點。”
“會的會的!”樂滋滋挑完了幾款,趁着大媽低頭包裝的功夫,小姑娘便開門見山:“好巧啊,我也不喜歡熊孩子。”
“不,我隻是單純的讨厭小孩子。”
“你為什麼讨厭小孩子?要知道。你也曾經是小孩子啊?”
“小羊,我一直都讨厭小時候的我,現在也不例外。”他說,“我很少照鏡子,除非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去照。”
“差不多嘛,”拿胳膊肘捅捅大白熊,她在笑嘻嘻,“我也不喜歡照鏡子,總感覺鏡子裡的自己不是我,因為自己是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真實面貌長什麼樣子的,隻能通過他人的判斷來下定義,不是嗎?”
“大部分人評價我好看,那我就是好看的嗎?”
“我厭惡不熟的人看我的眼神,一般都會自動低頭,除非是他想挑釁我,這個時候我才會瞪回去。”
伊萬搖搖頭,見他還想說什麼,少女就馬上踮起腳尖,在臉蛋上烙下一吻:“萬尼亞,世界上會有好多人讨厭你,甚至你自己也在讨厭你自己,但是我很喜歡你呀,我的小熊。”
“小情侶們感情真好,”胖乎乎的大媽見狀開始捂嘴,“拿好你們的食品,小心不要被人搶了,哎,這世道啊……”
“伊萬,”謝過了售貨員,她牽着有些恍惚的青年,偏過頭去:“假如我和你有了寶寶,你會喜歡麼?”
小姑娘說,“不過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來說,你即使是讨厭,也會去适應吧?”
“我……”他罕見地講不出話來了,看着她濕潤地泛起水色的黑色眼珠,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真的話,他一定會把兩個人捧在手心上的,即使他讨厭小孩子,一想起來是她的寶寶,他的心便會柔軟地坍陷,像塊兒表皮堅硬,裡餡是海棉的蛋糕,軟軟地摸上去的觸感令人驚訝。
“可是一想起來這個孩子的存在,你會為難,我就又不想了。”小姑娘又說,“明明喜歡卻裝作不喜歡,和明明不喜歡裝作喜歡,那是兩碼事。”
“不!”男人的胸膛起伏着,機關槍一樣加快了語速:“我很喜歡你,和你的寶寶,是我的問題,我會改。”
“可是為什麼要勉強自己改呢?”她很難過,“喜歡我,和愛屋及烏喜歡寶寶,不一樣的呀,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除了外貌和基因,剩下的,不會和我們一樣的。”
“好啦好啦,外面好冷的,我的哈氣都被凍成冰霧啦!我們回去聊,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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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有蛋糕,從哪裡搞來的?”
穿着高領毛衣的伊萬坐在她對面,很難得地把圍巾已經摘掉了,擡頭的時候隐約可見張揚舞爪的疤痕爬在上面。
“補給你的,生日蛋糕。”青年把小碟子往中間推推,朝廚房一仰下巴,“還有酸奶餃子。”
“哦!”阿桃對好吃的食物來者不拒,像其他人會吐槽的酸奶、草莓餡餃子,隻要對她胃口,她就會樂颠颠地接受。
“好像人越大,就越不想要過生日了。”她挖了一勺蛋糕在嘴裡,感覺新鮮的奶油在她的嘴裡爆開,蛋糕胚也是十分好吃,根本不用嚼,含在口中一會兒就化掉了,唇齒間留下一絲淡淡的清香。
“我們這邊,有的是過陰曆,有的是過陽曆生日不是嗎,我小時候還嚷嚷着一年要過兩個生日,這樣就有理由可以吃到兩回生日蛋糕了。”
“小孩子的快樂,是真的快樂。”
“但是現在越來越覺得過生日好麻煩。”
“我曾經很喜歡向日葵,後來,當我發現我用盡最大的努力也阻止不了它們的凋謝後,我感到了迷惘。”青年歎了口氣,“但這并不妨礙我對向日葵的愛。”
太陽的餘燼斜斜地傾灑在餐桌上的向日葵花上,那種金黃,簡直讓人束手無策。
但是這輪太陽是存在于他們假想中的太陽,外面的大雪依然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