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同志!”見青年一直焦躁不安的在房間内走來走去,就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猛獸,想出去卻隻能朝空氣咆哮,噴出的話語都帶着火星子。
他周遭的空氣中比較溫和的因素已然消失不見,全是帶有攻擊性的意思。
“請冷靜下來,”托裡斯口齒清晰的對他說,“我知道您很擔心,但是現在擔心是沒有用的。”
“我開始後悔了,與其讓她待在一個相見不了的地方,我甯願把她放在身邊,哪怕分心也算……哪怕是受傷,也比在這裡幹等着強。”他将頭貼着牆壁,明明感覺就在那裡,但是自己就是去不了。
伊萬快發瘋了,聲音急促而暗啞。列/甯格勒圍城戰是近代曆史上對主要城市圍攻時間最長、破壞性最強的戰役,足足圍困了882天。
那是什麼概念?那是将近三年的時光。
三年的時間内,每個人都要忍受着炮火、鮮血、饑餓,寒冷、孤獨……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着。
“人口有250多萬的城市,每天需要一千噸食物,但是每天能運過去的物資不足兩百噸。”他喃喃道,“更糟糕的情況是,有的時候我們的物資都過不去。”
要圍攻莫/斯/科,必須先把列/甯/格勒攻下來,這裡有着比較重要的波羅的海的港口,還有艦隊,一旦艦隊被控制在德/軍手裡,他們和北/歐的聯系就完全斷了。更為重要的是,基洛夫工廠,這個本來是由拖拉機工廠改造成的坦克工廠,主要負責生産超重型坦克KV型坦克,基洛夫工廠生産的重型裝備占整個蘇/軍的20%。
但是通往列/甯格勒的道路被德/軍牢牢把握着,唯一的希望隻有拉多加湖。
“那要等到拉多加湖完全結冰才行,”托裡斯說,“但是那個湖泊是出了名的兇猛,沙/俄時期的彼得大帝還用它來做過海上模拟訓練。”
她能等到那個時候麼?拉多加湖最早結冰的話也要等到一月份,青年也不确定。
“我的報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得到答複?”
“就是因為您現在這樣的心态,”他說,“上頭的人既不會輕易的把您派出去領導戰士們,更不用說讓您私下裡去找人了。您還是等心情平複下來後,再考慮……”
“小羊要是在我這裡餓死的話,”青年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我是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明知道她不會簡單的死掉,但是餓死對于他來說是最不體面的死法。
沒有之一。
“伊萬諾維奇。”立/陶/宛人在内心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依然不動,他叫的是伊萬的父名,這種叫法可以來說是極其不尊重人的,畢竟他們倆是同輩。
“在國家大事面前,兒女情長,不值得一提。”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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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隻想在沙發上坐着不動,不,不管是哪裡,無論是椅子、沙發,還是床,隻要有一個休息的地方,讓她保持不動就好了。
她從來沒想過饑餓是這麼樣的一種感覺,大腦昏昏沉沉,光是控制自己的雙腿走回來,已經耗費了她大半的力氣,更不用說剛才還躲過了一次空襲,四肢已經開始發軟了。
小姑娘在沙發上留着冷汗,此時此刻,隻有脖子上的圍巾是她唯一的慰藉。
少女把圍巾往上捂了捂,蓋住自己的頭部,這樣溫暖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伊萬的懷抱裡,呼吸着他的氣息。
在十月份,這座城市的倉庫被德/軍炸掉之後,糧食隻夠居民食用30天,而此時城内還有上百萬軍人。不得已之下,列/甯格勒開始進行物資配給制。
走路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能量,更不用說那些還在工作線上忙碌着的工人們了,每天都有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的工人。
德/國人在戰場上違背了人道主義原則,禁止任何人道主義物資進入列/甯格勒,連紅十字會給兒童和婦女的給養都被炸碎,最終造成大量的婦女兒童餓死。
“小羊,真正的戰争面前,日/内/瓦條約就是一張白紙。”記憶中的青年摸着她的頭發,“連瑞/士這個口頭上說是中立的國度,在後期也為納/粹們大開後門,瑞/士的銀行庫裡藏着數不勝數的金塊,誰也不知道總額到底是多少。”
“我知道。”她點點頭,“但即使這樣,我也是算一個受到專業培訓的護士,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能因為可能性很小就放棄了可能的幾率啊。”
還好自己有系統,她咳嗽了一聲,這間屋子是沒有任何監視設備的,但盡管如此,為了小心,阿桃還是選擇在半夜吃東西,還要躲到屋子裡的小角落裡。
“扣扣。”房門被突兀地敲響,少女便挪動着雙腿想要下沙發去開門。
總共嘗試了三次之後,才成功的把自己的身子移到了房門口,“誰呀?”
“咳,”意識到聲音過于微小之後,小姑娘拔高了聲調:“誰?”
“同志,我是給你來送東西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就是大胡子,“請開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