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抗是非常正常的,”那天,基爾伯特舉着杯子,他和羅維諾說,“沒有反抗我們的人才不正常,不過諒這些小魚小蝦也攪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畢竟,這是為了完成我們的偉業而不得不做出的一些犧牲,我知道我說的話,做的事對捷克斯洛伐克的人們,對巴/黎的百姓,尤其是猶/太/人,造成了多大的恐慌,為了帝國的未來,我願意讓我的手沾上血腥,我知道我有罪,如果有一個人逃出升天,我的腦袋就會被人割掉,送到元/首那裡……”
“然後,”羅維諾架起胳膊,“在你的帶領下,你們屠殺了布/拉/格一條街的人,沒有一個活口。”
“是啊。”他繼續說,“所有參軍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幹什麼,國/防軍還可以打着愛國的旗号犯下暴/行,而我們嘛……”
“我們是國/防軍也不想打交道的存在,我們是屬于一個人的軍/隊。”
“得了吧,”眯起金綠色的瞳孔,青年冷哼,“都是一群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話,論狂熱,國/防的家夥也差不了哪裡去。”
“可是,”基爾伯特看着手掌,木然道,“我面對被我殘殺的人,内心居然沒有一絲波瀾,殺就殺了,看多了也隻會感到麻木。”
啊,又是一個。
“說明你精神已經變/态了。”
“不,你不知道,有些本來就是反/社/會人格的東西,混入了軍/隊……我不會殘殺屍體,他們會。”
“法/蘭/西恨我們是應該的,捷克亦是如此,所有被我們占領的土地上的人們,都會恨我們才對。”
“意/大/利,”銀發青年霍地擡起頭,“也是這樣。”
“滾啊!”羅維諾差點把杯子裡的酒潑到那張臉上去,“你們騙了我們!”
“我估計你也受不了我在你頭上指手畫腳,明明有時候功勞是你們的,我們搶了你們的功勞,反過來還要潑你們髒水。”
“閉嘴吧你!”
“……但是,反抗是應該的,她為什麼不會反抗我們呢?”
“哈?!”
男人喝高了,大着舌頭,“因為這裡不是她的祖國?可是,難道在這裡,她沒有受到這裡人們的喜愛嗎?”
“她沒有,對這片土地有過戀愛的感覺?喔,不應該啊,她性格這麼好,大家不應該都會喜歡她嘛,受到人們好意的她,愛屋及烏,不應該恨我們嘛……”
“怎麼會這樣呢?”
“難道說,好人沒有好報麼?”
基爾伯特一語成谶。
“啊,又被罵了……”即是保镖,又是保姆的羅維諾看着女人垂頭喪氣的出來。
他快走了幾步,把手袋攬到自己胳膊上,“你是受/虐傾向者?别人罵你,你都不反抗的?”
“可是,沒有多少人願意收我做員工的,我沒有多少文化,數學也不好,腦子轉的慢……基本上做不了幾個月就會被人斥退的。”
“啊,你真是氣死我了!”羅維諾理解不了她的腦回路,“換個工作不就好了?”
“這些老闆,内部會通過氣的,隻要一個人說我幹活不利索,下一個老闆評價我的時候總會有刻闆印象,”阿桃沒精打采的說,“很大意義上來說,他們更喜歡雇傭本國人。”
“你直接說你遭到了種/族歧視不就好了?”
“也不算,因為,總有華人是有靠背的,我什麼都沒有,還是一個女人。”
“啧,那不工作不就好了?”男人脫口而出。
她驚愕了,用一種羅維諾一輩子也無法理解,無法忘記的神色,輕輕開口,“我不是那樣,被男人們心甘情願養着的女人。你條件比我好,沒有經濟來源,靠吃老本也……”
“哎不是,”男人見她越說越難受,“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說風涼話的,我沒有否認你的意思,我就是感到,對你的遭遇,感到一種憤怒和不平,他們發現不了你的好。”
“那麼,你為什麼要來法/國?”他蹲下來,用手帕給人擦臉。
“38年過來的,本來是躲戰火,誰知道,”阿桃吸吸鼻子,“40年,法/國就無條件投降了啊。”
“你是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火坑啊?”
想想不對,他又問,“你之前來到這裡,不可能是沒有人幫助過你的,不然你會被遣返回去,有人給你接頭?”
“啊,來了。”用手背擦擦眼淚,小姑娘重新揚起了笑容,“你……你穿成這樣?!”
一個金發尤物款款走來,頭發卷成最流行的款式落在胸前,胸大腰細腿長,高跟鞋踩在腳下,那是一個虎虎生風。
湊近了看,這熟悉的長相……還有細帶下的喉結……
她抖啊抖的,拿手指指着弗朗西斯,“你——可真是拼命。”
“什麼啊,這難道是個男人?”羅維諾打量着,向後一跳,“我的美女感應沒有響,媽的,這家夥是個男人?!”
盛裝打扮的女人揚着羽毛扇,遮着臉,委屈的開口,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我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女人,我是瑪麗。”
完全是女性的聲音。
“對不起,我想笑。”阿桃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咯,這是你最近找的人,可以信任麼?”弗朗西斯問。
“也為難你出來了。”
按照他高傲的性格,扮成女人對他的自尊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可以,我也不想領他去下水道。”
“貝什米特們不在,他就是我的線人,”阿桃不敢正眼看這個男人一眼,對方散發出來的魅力太大了,自己和他比,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确定嗎?”一個冷淡的聲音從他們腦袋上面飄來。
亞瑟站在磚牆上,把身影藏在陰影裡,“我們信任你,不代表我能信任你的人。”
“啊,那就無所謂啦,”她眨眨眼,“我可能套不到德/軍的情報,意/軍的要不要?”
羅維諾一個飛踹,把她踹到趔趄:“你是來搞笑的嘛?!”
“……算了,有個雙重保險也行。”亞瑟說,“别勉強自己。”
“保重。”弗朗西斯說。
“你看到了沒,那兩個人真是讓我的火到處竄,”回到大道上,羅維諾還在和她說,“什麼态度啊,你就是這樣被人打擊的吧,換成是老子,老子直接不幹了!”
“羅尼,”阿桃握着他的手,“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來度假的?”
“啊,是啦是啦!我是被人排擠到這裡的!”青年火大的講,“我就是個上尉,我也不想往上爬!軍/隊裡還要勾心鬥角的煩死了!”
“毛子,和你們長得差不多吧?”
“最好不要問這些事情,”羅維諾沉聲,“人和人的長相差不到哪去,這是意/識/形/态的對抗。”
“噢。”
“我倒是覺得基爾伯特太嚣張了,誰會把橡葉章挂在胸前去酒吧喝酒啊!”
“如果你不想給他們遞消息,那就不要了,安安全全的待在土豆兄弟旁邊,誰也沒有立場說你的壞話,法/蘭/西/政/府自己都不要人民了,他們總幻想有個人能出來挽救他們,但是,貞德隻有一位。”
“我說真的,”男人定定的看着她的臉,“誰也沒有資格對你指指點點的。”
“我覺得,”小姑娘平靜的回看,“我做這些事情,是單純的為了你們,一個喉嚨撕裂,一個炮彈後遺症,一個失去了手指,一個嚴重燒傷,我沒有很遠大的志向,英雄不是我這種人,英雄是心懷天下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來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身上有她很喜歡的地方。
那部分是她缺失的。
“我他媽的我服了,”羅維諾抓狂,“喂,我說,你就不能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
“早知道這樣,我就把基爾伯特丢進死人堆不救了,媽的,還得老子一個個去找他,最後還是老子一路扛到戰地醫院的。”
“總有人要做這些事,不過這次到了我頭上,就這麼簡單。”
“啊啊啊,真是無語,真是服了你了!”男人氣不過,揪起她的領子使勁晃,“你就是個傻蛋傻蛋傻蛋傻蛋傻蛋傻蛋傻蛋!”
“呃……我那個,内/衣開了,還有,束胸我剪破了。”
“靠!”
“快點給我系扣子。”
“行了,”他和貓類似的眼睛暗了些,幽幽道,“我這麼說吧,我們,同樣也是一/戰的受害者。”
“我們的父輩給我們灌輸戰敗的滋味,讓我們體會到戰敗是折磨,生活上的折磨,各種各樣的折磨。顯形的,隐形的,我們在仇恨下長大。”
“他們死了,有的活着,有的活着,但精神失常了,後者同死亡無異,我們現在,同樣也是二/戰的受害者,倘若我們這次也敗了,我們的後代也會被我們傳染,仇恨就是這樣累積起來的,無法被消解,無法被融化,無法被受害者原諒。”
“是啊,我知道。”
“我們無法做出除了上戰場之外的選擇,可能逃跑算一種,我也差不多吧,在目前的意/大/利,征兵官會在18歲的時候把你拉走。”
“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來法/國,到底是什麼,讓你願意當間/諜的啊?”
“大概是想過一下瘾?你知道superman嘛!我在看這個!美/國的!”
“superman?”
“羅尼,你的發音好奇怪呀。”
男人惡狠狠的捏了又捏軟軟的臉蛋,上面還淌着眼淚,誰也不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經過了怎樣的思考鬥争,才下定決心的去做這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的事。
媽的,更喜歡了怎麼辦。
“我能幫上忙,我很開心呀。”
已經被選上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别哭啦,整條街的蓋世太保都在看你呢。”
難得的,羅維諾語氣溫柔的說。
“我還以為,他們不會瞄上我的呀,不是有你這個,”
“你個笨蛋!我又沒穿軍/裝出來,我有毛病嘛,在巴/黎穿着意/大/利軍/裝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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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尾巴們,也不知道怎麼和上頭彙報,“啊,你們心心念念的女人很快就和一個男人搞上了?這男人還是你們的老朋友?”
他們不被罵死就有鬼了。
那就等他們自己發現吧。
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晚死一會兒呢,尾巴們達成共識。
自然的,在一些他們不該出現的場合,他們就退下了。
“叫的真難聽。”
“愛聽不聽!”女人無語到了極點。
“他們還是不能信任你,但是你去給他們送消息的話,完全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