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去,我哪怕用繩子也要把你們拉上來,你們隻需要在上升過程中多找幾個助力點,就可以了。”
“你一直住在羅/馬嗎?”
“是啊,我基本上每天都待在家裡,很少出去,也很少做運動。”
“去過羅/馬鬥獸場嗎?”
“當然去過!”
“爬過鬥獸場那些又陡又窄的階梯嗎?”
女人點點頭。
“這并沒比那個難。你就當自己是在鬥獸場,前面是一排排的座位和階梯,橫穿來橫穿去,就好了!”
向導看了一眼滿臉驚慌失措的孕婦,還有兩個面露難色,但是堅定神情的猶/太人。
還有一對不知道為什麼特别興奮的情侶。
“換做是以前,我要和你打賭注!”阿桃樂呵呵的說。
“不用打賭注,肯定是我爬的比你快!”
“是嗎——”
“我們需要更強的光線。”
安東尼奧馬上把礦燈拿了出來。
“看見過這個嗎?”他問。
“礦燈!我見過!是需要加水的嗎!”小姑娘圍着它轉。
這個奇怪的東西由上下兩部分組成,有反光罩,還帶了一個大喇叭的外殼,外殼裡面是棉蕊。
需要把兩部分擰開,在下面的器具裡放上電石,擰好。
向導把水倒進電石燈的小孔裡。
一股氣體迅速冒了出來,他趕緊把水門擰死。
一分鐘後他松開氣門,按了下開關,沒有反應。
又試了一次,一縷微小的藍色火焰騰空升起,強光從反光照裡撒了出來。
“就像是會發光的藍寶石!”
在衆人驚歎的目光下,小男孩就像在懸崖峭壁上蕩着藤條的猴子,他的手指力量很明顯的格外強大,能光用手指,堅持攀在一塊石頭上幾分鐘都不掉下來。
這是他自豪的一件事。
現在是冬天,需要裝備上冰爪和冰鎬。
皮諾把繩子解開。
“咔擦”一聲,冰爪的爪齒刺到了岩壁。
向導上升的過程非常的緩慢,需要把冰塊盡可能的弄成台階狀。
其他人都離這個地方遠遠的,生怕哪個大冰塊落下來把自己的頭發砸飛。
借着臂力,腹部,和腳下的助力,小姑娘隻看到他越爬越遠,半個小時後,一根繩子抛了下來,系着冰鎬和冰爪。
路吉咽了口口水。
“不要向下看!不要向下看!”
路吉下一個是阿桃。
她開始連跑帶跳的,做起了暖身運動,防止遇到突然抽筋的情況。
安東尼奧看着她在那裡揮揮胳膊,扭扭腰,壓壓腿,很是認真,但是總感覺到很好笑:“你好像在做什麼保健操啊?”
“廣播體操!”
女人響亮的回。
他喂了她一塊巧克力。
“擡頭看哦!”
好嘛,阿桃吐口濁氣,接過冰鎬,套上冰爪,握着繩子。
我現在就是金剛狼了!
她自己給自己打氣,嘴巴裡還留着巧克力甜甜膩膩的味道。
小家夥不傻,還懂得要找他們之前鑿出來的冰台階。
鑿一下鎬,刺一下爪。
需要她向上爬的時候,他們把繩子往上拉。
非常新奇的體驗。
攀登的她在胡思亂想。
要是不讓人胡思亂想,阿桃就會覺得自己的腿在發抖。
這邊的冰看上去好鋒利,每年冬天聽說都會有人在屋檐下走着被突然結在屋檐下面的冰條子砸穿腦袋的。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己是一隻非常勤奮的小蜜蜂,在背攀着冰塊向上走,或者說是一名勤勞的工匠忙着給這片峭壁砸出點什麼來……比如,搞點美化環境,淨化眼睛的東西。
大衛?
總統山上的石頭像?
好,那就造一個阿爾弗雷德頭像出來吧。
往左邊弄一點,先鑿下巴嗎!
接着往右。
安東尼奧在下面越看越發現她在亂動,身體的重心是在台階上的沒錯,但是每一爪都跑到了其他地方,急的團團轉。
“搞什麼啊。”
在想象中弄出一個V型下巴,接着就開始鑿鼻子。
嗯,真·V型。
顴骨。
眼睛。
眉毛。
額頭。
頭發要不要啊?要幾根啊?
正在苦思冥想中的小姑娘突然發現,上面沒有冰了。
接着一個大力,她被拽到了平台上。
“很好。”
兩個青年還有點納悶,這家夥為什麼帶了一點意猶未盡的表情。
“佐夫。”
佐夫十五分鐘後,成功和他們會合。
“安蕾娜。”
之前的人都是半米半米向上攀升,而這位孕婦的進度卻是以厘米為計算的,還是大家鼓勵了她半天,才勇敢的邁出了第一步。
繩子被下面的人拉住了,是安蕾娜。
“要照明嗎?!”
“我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
于是阿桃探出頭:“為了你沒有出生的寶寶!”
這句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下面傳來揮動空氣的聲音。
爬到将近四米高的時候,她突然一腳踩空,尖叫一聲,差點掉了下去,好在握住了繩子。
可憐的孕婦懸在半空中哭哭啼啼。
皮諾不由得去尋找另一位女士。
“呃?有些姑娘本來就比較膽小嘛,”知道他在疑惑什麼,她說,“攀岩對好多人來說都是極限項目,更何況她的體力本來就沒有我好,再加上懷孕了所産生的那種不安激素,會讓人變得更加一驚一躁。”
“安蕾娜,上來啊,我給你三塊奶糖!”
衆人又哄又勸,她才肯試着往上爬。
在令人緊張焦慮到想咬指甲的四十分鐘之後,小提琴手終于上來了。
她的樣子很狼狽,衣服上結滿了冰花,劉海和臉黏接在一起。
“我恨登山!”
“安東尼——”
“馬上來!給我八分鐘!”
在繩子繃緊的幾分鐘後,皮諾大吃一驚:“他已經爬到一半了!而且沒怎麼需要我們拖他上來的力……好嘛,看起來确實是個攀岩好手。”
“安東尼奧可以不用繩子哦,甚至連手套也不用,就能赤手空拳爬上一座峭壁。”
“你們沒注意到他走進這個修道院的時候嗎,什麼也沒拿,就背了一個小背囊。”
“天呐。”
一行人還在驚歎之際,青年果然說到做到,最後幾秒,起跳,後蹬,一個利落的後空翻翻到了平台上。
其他人都是等着被拉上來或者抓着繩子自己爬上去的。
“耍帥。”阿桃拍拍他的肩膀,“不過可以理解。”
“沒你耍酷。”
他們休息了二十分鐘,再次開始趕路。
六點半了。
“連一點太陽要出來的迹象也沒有,”安東尼奧嗅嗅空氣,“熟悉的味道……看來要來暴風雪了。”
“确實,方向變了。”下一秒,大家都感覺到在風中有點難以行走。
皮諾禁不住的問,“你是怎麼提前知道的?”
“啊,我在比利牛斯山裡住過好長的時間。”青年輕描淡寫。
“我有點雪盲。”
又過了半小時,小姑娘說,“我們的方向是對的嗎?需不需要看一下指南針?”
“是對的,就是這個方向。”沒等向導停下來确定指南針方向,安東尼奧确定。
小男孩愈發覺得驚奇。
順着山脊向上走,她還有心情和安東尼聊,“這個山脊,像不像一條銀色的龍啊?我們正在龍的背上。”
“明天我也将登上山崖,前往巨龍的腳下
高喊一聲:出發吧!
騎在銀龍的背上
飛去生命的沙漠
騎在銀龍的背上
渡過雲雨的漩渦
就算失去了一切
也還是能夠得到别人的援助之手……”阿桃開始哼哼一首歌的歌詞。
安東尼奧還在絞盡腦汁的回憶有什麼他看過的龍是銀白色的。
“你在唱什麼?”她的聲音放的很低,青年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騎在銀龍的背上》。
日語版。
但是其他人卻沒有聽到多少,安蕾娜對音樂很是敏感,馬上知道這是一首歌。
“啊,沒什麼。”
“不要踩有積雪的小坑。”皮諾道。
“下面有什麼?”
“唔,空氣?”
安東尼奧不讀空氣,直率的給出了答案。
“哦……”
“你是真不會讀空氣,還是假裝不會讀空氣啊?”阿桃抱怨,“那位女士一看就膽小,你還故意吓她。”為了不讓其他人聽懂,她用的是中文。
“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那邊有很多雪崩之後被割成了的溝。”安東尼奧很委屈似的。
剛下過的雪具有蓬松性,可能即使雪下面是空的槽構,但也會和其他表面的雪連在一塊,具有僞裝性。
必須要試探幾番,确定下面是實體而不是空氣,不會一腳下去落到槽溝裡後才能走一步。
又是皮諾。
率先邁向了這條充滿了危險的道路。
“我要給他頒個獎,這個小夥子有前途,勇氣十足,而且非常聰明。”翠綠色的眼睛跟着他艱難的步伐,目送走到了對面。
“踩着腳印,去吧。”
“我感覺回到了蘇/芬戰争那會,披着大雪,還有白色的僞裝衣,拉着繩子,一個一個的跟過去,然後悄悄的潛伏在山口,等一個蘇/聯人過來。”
在大風中,大家的身影飄忽不定,仿佛白色幽靈。
近處能看到的,是這根模糊不清的繩子。
棕色的繩子好像連接着天邊,一頭邁向白色的空間裡,而後面,有棕發的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