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鑄造的帝國裡,法院是法律帝國的首都,而法官則是帝國的王侯。”
司法的主角是法官,司法公正的關鍵是法官,而法官客觀公正的品格則是影響司法公正的重要因素,中立的裁判地位決定了法官不能是一個社會活動家。法院公正與效率的目标要求法官必須嚴格自律,做一個深居簡出的孤獨寂寞人。
“我們的審判權忠于職守,秉公執法,弘揚正氣,是法官神聖的職責。
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為民解難,是法官義不容辭的義務。
法官的胸間應當充滿正氣,法官的眼睛應當蔑視特權,法官的肩膀應當扶持弱小,法官的兩袖應當是盈滿清風。”
沙沙沙的書寫聲一刻不停。
“法官的上帝隻有一個,那就是神聖的法律。
法官的良心隻服從一條,那就是公正與正義。
做法官的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運用人民賦予的權利,全心全意服務于人民。”
青年舉着資料,用一種鄭重,放慢語速的聲線複述出紙張上的原話。
一談到法律,青年臉上的神色自然而然帶上來專屬于從業者的敬畏和肅穆。
“好了,今天的聽寫就到這裡。”馬修推過去一杯水。
“哇啊,”沒想到她都脫離校園這麼久了,還是被抓起來去聽寫英語句子,阿桃擦擦手汗,摸摸額頭,“已經是在照顧我了吧。”
“嗯,因為要講這些比較嚴肅的話題的時候,語速應當适當的放慢,要是真正上庭的話,他們的語速可能會比我還要快上一倍左右,”馬修說,“因為大家都知道,從業人員對法律充滿敬畏,是每一個人維護法律權威性而必須達到的必不可少的條件。”
“一個人沒有存有敬畏之心,當然不會覺得法律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說起來,”阿桃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水,“馬蒂都是從哪裡找來的材料給我念的啊?”
“這些嗎?這些是,嗯,摘錄下來的,”馬修看着她歪歪扭扭的速寫就頭疼,“是不是要拿個尺子比一下呀,我看你這越寫越歪,越寫越歪,很多人寫字是直接往上揚的,你倒好,是直接往下滑的。”
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标點和符号,“這個豎過來的目,是什麼意思啊?”
“噢,民主啊。”
馬修沉默了幾秒,“民主和這個符号有關系嗎?”
“哎呦我能自己看懂就行啦,就像醫生寫藥方,人家用的是專門的一套的東西,”小姑娘振振有詞,“這麼快怎麼來,怎麼方便怎麼來。”
“說的也是。”
“或者隻寫前三個字母啦,pri就是特權!”
“那和privacy又怎麼分?”
“寫個vacy,不寫pri啦?”
“沒什麼問題……”馬修總感覺哪裡不對,“如果非要解釋的話,是你簡寫的那套東西沒有給我翻譯一下,”
“萬一咱們需要紙面交流,我不懂呢?”
“啊,為啥啊,翻譯不是你翻了我接着,我翻了你接着,不可能兩個人同時翻譯一段啊?”
“也是。”
“啊我懂了,”阿桃搖頭晃腦,“是馬蒂太聰明了,都不需要符号輔助記憶的,遇到我這種鬼畫符,就會感興趣。”
“感興趣說明是想要更多的了解我嘛!”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聰明,起碼在人際關系方面,你反應比我快。”
“哈哈,那是你不想和其他人搭話啦?”
馬修勉強把她的符号加字母簡寫檢查了幾遍,“正确率還是可以的,很棒。”
“說明我還是有天賦的?”
“嗯,很厲害。”
“感覺我就是翻譯加速記員的雙重身份啦,我第一次接觸速記員這個詞的時候,大概是在于連身上?原話記不得了,但是那個時代是隻能憑借口述,于連做到了很多人的口述複述。”
“他甚至能做到一字不落。我的那本書上的翻譯是這麼寫的,他說于連是一個書記員,可是在我印象裡,書記員和速記員的差别還是很大的,我們大家現在說的書記就感覺是完全坐在辦公室的那種權力很大的存在,”
“于連畢竟能做到對宗教書本上的知識倒背如流,這點程度應該不算什麼。”
“應該給你開雙倍工資。”青年補充。
“啊哈哈哈哈哈,不會是以馬修的名義給我多加了錢吧?”阿桃的工資是一部分國民政府補貼,一部分美國人掏錢的。
馬修疑惑,“我又不是你的上司。”
“有人和我說起來你的工資條噢?”
……
他皺皺眉頭,“随便窺探别人隐私是不對的。更何況我和那個人的關系應該不怎麼熟才是。”
“嗯,我問過啦,馬修就是相當于義務勞動的,索取的錢不多。”
“好吧,法庭裡沒有那麼多人知道我的工資,”肯定是阿爾弗雷德和她吐槽過。
阿桃整理整理她的桌子,“何況你還有專屬的辦公室,哪像我,”
挺大的房間裡有擺放了七八張桌子,和她的桌子是同款的。
“主要是都人來人往,”坐在這裡的同樣都是法庭的翻譯人員,不過不是經常會看到他們。
“聽說蘇/聯帶來的人數最多,有五六十号人?”
然而在這裡待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她連一個蘇聯人都沒有看到過。
“是蘇/聯人不在這裡上班嗎?”
還是人為的被其他安排隔離了?
馬修還是保持拿材料的手勢沒變,“我知道你很好奇。”
“嘛,反正大家也沒把他們當自己人看,是吧。”
鐵幕演說幾個月前剛剛頒布,蘇聯派了這麼多人,一定别有用意。
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确定美國對蘇聯态度的确定下,至于蘇聯和日本關于北方四島的扯皮關聯交易,阿桃呵呵一笑。
“好吧,馬蒂,你和我說實話,一開始是你推薦我來的嗎?”
“嗯。”青年坦白,“确實是第一時間想到你了。”
“也因為人員實在是匮乏?”
“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麼,你推薦我,”歐美的推薦一般都是權高望重的,或者在學術界有一定影響力的人才能推薦的,起碼是得有個教授資曆作為支持的,說明馬修不可能隻是一個翻譯員,他還有一個專屬于他的辦公室,和他獲得的種種特殊待遇,“是自動降了?”
小姑娘看到過各個國家派過來的法官,檢察官名單,“名單上沒有你。”
“噢是這樣,按照英美法系的慣例,凡是自家國家推行英美法系的,都會由那個國家的最高法院來篩選這次出任人的資格。”
“也就是擔任的法官必須是在最高法院幹活的嗎?”
“對的。”
馬修把她的聽寫本放回去,“加拿大最高法院選出來擔任的法官,都是很厲害的人。”
他猶豫不決,“要知道,雖然我們和美國的關系很親近,但是部分加拿大人還是會在美國留學,特别是學習法律專業後,回到我們這裡進修很長一段時間,并且通過考核。”
“這才會被當地的政府部門,機構認可,才會提供各種各樣的職位。”
“我懂哦,加拿大人的民族自豪感是很強烈的,不會因為隔壁是一個美利堅就會怎麼怎麼樣,該回家進修就進修,也不稀罕隔壁的。”
“……”青年的眼神微妙地轉移一下,“本來想着要不我當去個檢察官,副檢察官,”
面對她震驚的表情,馬修自暴自棄:“還是算了,因為不可能坐一張桌子上班。開庭也是法官法官們坐一起,檢察官們坐一起,翻譯書記員的坐一起,我就以翻譯的身份來了。”
“副檢察官,不是,啊,檢察官,”
“其實一開始我是被邀請來當法官的,還想看到你大吃一驚的瞬間呢……”
“……加拿大,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大人?”
“不不不,我不是大人,不是首席啦!”他有些拘謹的擺手。
“唉馬蒂,背着我偷偷學習知識……”原來她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時候,馬修早就又學習了好多知識。
“沒有偷偷,隻是想來個驚喜,知識是不能拿偷偷來形容的吧?”
“你這個驚喜真是太棒了。”棒到她捂着額頭,“不說了,還要帶你去輸液。”
“哎我自己可以的。”
“還是看着點好。”
“哎呀,”就在這時,一個人抱着文件夾推門進來,“你還要輸幾天液啊?”
“還有兩天!”
“噢去吧去吧,這地方對我來說是有點水土不服,”來人把他桌子上的東西放好,“我同樣去開了藥,吃着呢。”
“等好了一起下午茶啊?”
“好啊!”
“威廉姆斯在瞪我了,也叫上你呗,不得不說,你家這個護花使者是真的親近你。”
“那我去輸液了!”
“去吧去吧!”
馬修領着她走出辦公地點,“沒和梅先生,向先生他們說點什麼嗎?”
“是說了,告訴我好好養身體,等我輸完液就可以去和他們一起選資料了。”
“好。”
“你是怕他們會責怪我嗎?亂吃亂竄導緻吃壞了肚子的什麼的……”
“顯而易見,他們不會因為這些事怪你的。”
“我也有責任,要快點好起來啊。”
“隻是我貪吃導緻的,不要自責啦?”
馬修的性格是非常容易把她的生病原因攬到他身上的,也是一個時常感到内疚的青年。
“不,我的錯。”
“好吧,是你的錯,那你要給我什麼賠償嗎?”
“呃?”
青年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個反問,打懵了。
“賠償什麼,”馬修還在糾結。
“寶寶寶寶寶寶寶——”
剛到門口,金毛腦袋就殷切的迎上來,手裡捧着紙袋子,“我買了淺草寺的,荻餅噢!”
“正好快到春分了,吃口牡丹餅吧!會有好事發生的?”
“謝謝阿爾!”雖然看上去是叫餅,但是是圓滾滾的形狀。
阿爾弗雷德眼巴巴的,“我還順便跑了趟橫濱的唐人街,小米買了,還有一些紅糖饅頭,”
他數着手指,“還有什麼紅棗了,枸杞子,就是補氣養血安神補腦這類東西,”
“停停停,買這麼多啊?”
“不夠的話我再去買啊?你吃不了我們吃。”
“會補過頭的!”
“補過頭會流鼻血的!”
“噢好吧,”他抓抓腦袋,“我送你去輸液,上車吧!”
“你就一直在這裡等嗎?”
“沒有沒有,我剛來的!”
馬修說,“她是在隐約的問你,為什麼你每天閑的沒事幹,不上班。”
“呃,飛完我的飛行任務我就沒事幹了呀,我也不可能去和其他兄弟們搶他們的活幹,”弟弟跳上車,打火。
“真好啊。”阿桃都想把他抓過來給自己當苦力工,“清閑自在。”
“凱琳沒和你說什麼吧寶寶?”
“說你壞話嗎?”
“你要聽嗎?”
“嗚嗚,”阿爾垂頭喪氣的,“壞話就不聽了。”
“倒是也沒有和我說你很壞?”
“你騙我!”
“就是問了問,怎麼叫一個金毛對我死心塌地的,我說也沒什麼啊,我沒做什麼。”
“很多啦!”
“很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