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鮮紅暈染開來,薄衫很快被血浸染大片。
然而在利爪即将刺入心髒時,一股令人戰栗的酥麻感從尾椎竄上後腦,眼前隻剩一片朦胧的白光。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洛斯白腦子混沌地想,這混蛋竟然敢将對待血仆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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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鍊的神經重連時,洛斯白睜着一雙無神的眼望向陌生天花闆,好一會兒才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緩緩偏頭看向那顆壓在手背上的腦袋,這個角度隻能看到男人後腦勺處粗硬的短發。
他猛然抽回手,額頭與床闆相撞的悶響在逼仄的房間内回蕩。
撐着饑餓和失血Buff疊加的身體緩緩坐起身,洛斯白垂眸看向床邊的人。
“對不起。”
男人滿含愧疚的聲音剛響起便被探入口中的手指打斷,洛斯白動作粗暴地撬開那張冰涼的唇,摸到兩顆尖銳的牙齒才終于認清現實。
面前的人真的是一隻吸血鬼。
他眯着眼扯開男人衣領,果然在對方胸前發現一塊黑色木牌,用力将木牌扯下後,陌生吸血鬼的氣息立刻擴散開來。
不會認錯的,當初維克托便是戴着幾乎相同的木牌掩蓋了身上的氣息。
木制品擠壓斷裂的聲音響起,洛斯白面容冰冷地松開手掌,細碎的木屑裹着鮮血窸窸窣窣墜落。
他說:“你想死嗎?”
滿是寒意的嗓音刺激着耳膜,心髒好似被一隻手攥緊,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路德臉上浮現慌亂之色,卻是心疼地掰開漂亮吸血鬼的手掌,小心翼翼為對方一根一根拔出木刺。
随後又用濕水的帕子一點點擦去血迹,仔細檢查是否還有殘餘的木刺。
看着愈合緩慢的傷口,路德低頭輕輕在白皙的手心舔舐,妄圖加速愈合,下一刻卻被那隻手捏住下颚,臉上傳來絲絲縷縷的刺痛。
他被迫仰起頭,望向眼神冰冷的人,看着對方嘴唇開合:“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路德終于露出苦笑,聲音嘶啞地解釋:“對不起,我隻是假意與聖殿合作,騙得了轉化藥劑,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或是傷害任何人。”
洛斯白手指更加用力,鋒利的指甲在男人臉上劃出血痕,冷聲問道:“什麼合作?”
路德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一五一十坦白:“聖殿給我轉化藥劑和隐息木牌,我需要将你帶到聖殿。”
腦海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洛斯白微眯起眼睛,将指甲抵在對方咽喉處:“可是你沒有使用聖殿的轉化藥劑,你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
昨晚雖然隻嘗了一口,但他清晰的記得路德血液的味道,其中沒有一絲一毫聖水的氣息。
聖殿如果想要确保路德按照約定辦事,就不可能不在轉化藥劑中做手腳。
他剛問完,便見男人認真點頭:“我确實沒有使用他們的藥劑,而是根據那支藥劑解析并研制了沒有副作用的轉化藥劑。”
男人輕嘶出聲,洛斯白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将指甲刺進了對方的脖子,不怪他如此震驚,實在是這話有些過于離譜。
“你是說,你隻用短短幾天就研制出了改良版轉化藥劑?一個鐵匠會造蒸汽機就已經很誇張了,現在告訴我你還會制藥?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洛斯白氣笑了,心中的郁氣像被戳破皮的氣球,全部洩成了可笑的空氣,他一腳踢開男人,跳下床就要離開,卻被人攔腰抱起,強硬地帶到了工作台前。
“我沒有騙你。”路德一手箍着掙紮的吸血鬼,一手從桌下拎出一個箱子。
箱中有許多零碎的物品,洛斯白一眼便看到那僅剩半支的藥劑,流動的金色星屑一看便是摻了聖水的,而在這支藥劑旁邊還有幾支深紅色藥劑,想來就是改良版。
“擁有成品藥劑後想要解析并不困難,灰港有許多功能強大的解離裝置,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你才能成功。”
看着漂亮吸血鬼困惑的歪着頭,男人眼神更加柔軟。
“因為我身體中的血液帶着你的氣息,可以有效消減藥劑的副作用。”路德頓了頓,聲音忽然輕了幾分,“其實将藥劑注射進體内時我已經準備好了聖水,如果我變成怪物,是沒辦法走出這間屋子的,還好,我成功了,我又見到了你。”
滿含慶幸的歎息讓洛斯白緊蹙的眉頭松動稍許,他輕啧一聲:“旁人都在畏懼,你卻想盡辦法也要變成吸血鬼,為什麼?”
男人微涼的臉埋進了他同樣冰涼的頸窩。
“因為人類的壽命太短,我想要在你身邊待久一些。”
“在我身邊?”洛斯白揪住男人略短的頭發,冷漠道:“你覺得你這個害我失去一名優質血仆的吸血鬼能夠待在我身邊嗎?”
路德抿唇,緊抱着不肯松手。
掙紮無果的洛斯白無力地趴在男人肩上,目光掠過箱子時忽然頓住,他拽着男人的頭發問:“怎麼這麼多隐息木牌?”
路德被揪掉了幾根頭發也面不改色聲不抖:“我解析出了隐息木牌上的藥水成分,就多泡了幾塊。”
“……”洛斯白揪頭發的手不知不覺改為輕輕撫摸,他忽然覺得路德是個人才,就算不再是他的血仆,收進族中也大有用處。
心思各異的兩人相擁在工作台前,直至窗外傳來異響。
兩人齊齊回頭,隻見一隻機械信鴿停駐在窗台上,正梆梆梆啄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