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搖頭:“太過了,他沒做什麼惡事。”
季明煜不以為意地一聳肩:“隻幫你這一次,無論你答不答應,你予我的恩情都一筆勾銷。”
這怎麼算得上是幫她?林瑾瑜想,她本來也沒想過要他報恩,何況是以這種方式。
林瑾瑜再次确認,他們不是一路人。
廳堂白日裡處理門内俗物,大門向兩側敞開。
二人剛走到門口,便見其中立着一位白衣道人,鶴發童顔,氣質超然,猶如一朵綻放于昆侖山巅的玉蓮,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林瑾瑜沒想到驚動了常年閉關的師尊,心中一愕,正要行禮,那人雪袍翻飛,一道溫柔的靈力托舉她起身。
“師尊!”
季明煜倒是結結實實磕在地上:“季明煜拜見玉虛掌門。”
太華君的臉上無悲無喜,完整受他一禮後,才開口道:“起來吧。”
季明煜未動,隻從腰間解下一物舉過頭頂:“家母曾将此物托付于我,說若有機會上玉虛劍派,一定要交給太華君。”
那是一隻淺綠色香囊,以青碧、淺绛雙色絲線勾出一朵半開的菡萏斜倚水波的姿态,針線精細到在花瓣尖兒綴出米珠似的露水,将墜未墜時被時光凝住。
林瑾瑜下意識看向季明煜腰間。
他黑色的衣擺幹淨爽利,好似本就不應挂什麼累贅之物,就算要裝飾,也應當是些彎刀匕首之類的殺器,才貼合他的氣質。
林瑾瑜在心裡泛起嘀咕:奇怪,這麼紮眼的東西,她怎麼一直沒看到?
太華君擡手接過,看也未看,收入袍袖中,他聲音平淡:“傷養好後,便自行下山去吧。”
季明煜明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趁太華君尚未轉身發聲道:“敢問玉虛劍派還收弟子嗎?”
太華君琥珀色的瞳仁轉回來,目光落在他身上,顯得十分不近人情:“你資質不錯,但心性不純,與我派功法相悖。”
這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到季明煜臉上。
心性不純相當于在修行路上走不長遠,每逢瓶頸,千難萬險,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身死道消。
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不會受得了這樣的羞辱,季明煜的臉一瞬間陰沉下來:“掌門認為我修不出一條道嗎?”
太華君的神情仍是淡漠的,似乎答案已經不言而喻,無需他老人家金口再開。
他看向一旁如臨大敵的林瑾瑜:“瑾瑜,你如何看?”
我如何看?我不想看。
林瑾瑜對上季明煜投遞過來的目光,背脊上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這一幕,分明就是少年天才被人羞辱,讓她多嘴,再加一個炮灰女配不自量力,
她已經可以看到劇情發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少年天才日後功成名就蕩平玉虛劍派,順道将她踩在腳下!
可要她恭維,又十分違心。
今日羞辱已經埋下禍根,若是季明煜真留下來,誰知手裡拿的是不是黑化主角忍辱負重複仇滅門的劇本。
林瑾瑜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張小臉皺到一起,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開口。
這廂糾結被太華君看在眼裡,他歎了口氣:“罷了。”
“季明煜。”他的話語冷肅,“允你拜入我門下,去太微庭領弟子腰牌後,便可随衆人一道修煉。”
末了,又說:“你二人,不可因兒女私情誤了修行。”
林瑾瑜:“……”
“師尊!”林瑾瑜叫住太華君,剛想為自己辯駁兩句,季明煜卻用掌心覆蓋上她的手,微微收緊。
“師尊放心,季明煜必不負今日所言,勤學苦練,早登青雲大道。想必師姐也同樣,不敢辜負師尊教誨。”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瑾瑜,面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林瑾瑜的手被他握得發疼,跟他對視的一刹那,心中的不安飙升到了極點。
太華君不甚在意這種虛頭巴腦的口頭承諾,略微颔首,徑直離去。
林瑾瑜将手向後抽回,稍一使力,季明煜便心有靈犀地松開。
他将眼睛彎成一道新月,沖林瑾瑜露出一個十分讨巧的微笑:“今後還要仰仗師姐多多照顧了。”
“瑾瑜——師姐。”
他刻意拖長了前兩個字眼,語調纏綿,仿佛豔鬼披着人皮假裝情人在她耳旁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