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楷自然垂落的手在見到來人的瞬間緊攥成拳,聽到這句話反而松開了,受了這樣的侮辱,他卻隻能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紅衣修士卻不依不饒:“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江楷轉過頭,面無表情看向他:“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紅衣修士誇張地笑着:“诶呀,我這鞋底髒了,都怪你找的這破地方,跪下舔幹淨了,我就饒你一命。”
沒有幾個人受得了這樣的侮辱,江楷當即拔出腰間佩刀,喝罵:“段柏行,你做夢!”
此地太過偏僻,弄死個人也找不見目擊者,江楷大抵知道今日難逃一劫,甯願少受點侮辱,奮力一搏。
然而一個隻修習過心法的外家修士怎能比得過世家精心培育出來的血脈,隻見紅衣修士冷笑一聲,擡手,一團烈火躍于掌中,赫然凝成鳳凰的形狀,正面迎上劈砍過來的白刃,竟然是刀身先一步融化,一個可怕的窟窿出現在刃鋒上,周圍是鐵水一般刺目的紅漿,段柏行的手像是探入豆腐,轉眼便将寶劍一分為二,然而手掌去勢不減,直直扣向江楷喉嚨。
江楷臉色惶急,卻來不及躲避,隻能閉眼受死。
突然,左側傳來木門被撞開的聲音,兩人轉頭去看,隻見從中飛身躍出一名藍衣少女,如同一陣旋風撲向兩人,她手腕擡起的瞬間,一根金色的絲線如套馬索勾上紅衣修士的脖子,手指一勾一放,那顆方才還在叫嚣的人頭便從它原來的位置滾落下來,撞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無頭身軀還在向前,燃着鳳凰火的手掌貼上江楷的胸膛,在衣服上灼燒出一個黑色的洞,但碰到皮膚之後卻因靈力無以為繼,黯然熄滅。
江楷連忙推開無頭身軀,心有餘悸看向救他一命的人,正準備道謝,便見少女閃身過來,五指成爪,快如閃電,如同方才段柏行撲向他一般無力阻擋,當下隻剩一陣苦笑。
今日果真難逃一死嗎?
心中認命,阖目等死,然而少女的手掌卻猛扣上他的下颚,強迫他擡起頭來,修士因為驚愕微微張着嘴,登時感覺到嘴唇上有什麼擦過,随後是舌頭、口腔,一個遊動的活物順着順着喉嚨鑽了進去!
江楷毛骨悚然,待少女放開他,立馬問:“你喂我吃了什麼?”
少女的一雙眼睛又沉又冷,本是嬌俏柔順的模樣,卻在月光下散發着森然的光:“吊命蠱,不想死的話,就聽我的吩咐!”
吊命蠱?聽都沒聽過,但既然是蠱,就同蠻荒那群邪魔外道脫不了幹系。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跟那群人扯上關系,然而面前的少女方才從段柏行手下救下他的性命,他又受制于人,江楷沉默了一陣兒,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幫我們找一處藏身之地。“
我們?
不等江楷驚愕,便見少女從破舊的屋舍中拖出一名黑衣少年,江楷的眼皮跳了跳,今夜在觀世外殺人的便是一男一女,她殺段柏行這樣幹脆利落,他怎能想不到她的身份,如若答應,恐要被段氏追殺至死。
可若是不答應,以少女的殘忍程度,當下便會難逃一死。
罷了,江楷望了一眼地上段柏行一分為二的屍身,已經是共犯了。
“跟我來。”
江楷将紅衣修士的屍身藏進一處死胡同的垃圾堆,而後在前面引路,林瑾瑜背上季明煜緊随其後,他在城中多年巡防,早已對錦繡城中的每條街道了如指掌,帶林瑾瑜東拐西拐,一路上竟也沒遇到人。
林瑾瑜不禁心下起疑,問江楷道:“你同那名段氏有什麼瓜葛?”段氏殺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前竟然跟凡人有過節,還放過了他,直到今日才發難。
江楷似乎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直接道:“我們是同父異母所出,我母親是凡人,父親并不認我。”
原來如此,這樣的故事民間多到耳熟能詳,林瑾瑜并不意外,涉及到别人的傷心事,她便不好再問。
江楷也不欲多言,轉開話題道:“觀世外的段氏族人死後,段家在附近留守的人發覺他的命牌碎裂,便趕來封城,将城主從床上抓了起來,命令城中守衛分開搜索可疑人物,有目擊者看到兇手是一男一女,是你們嗎?”
“是。”
“那就麻煩了,段氏找不到人,不會善罷甘休,段柏行的命牌也碎了,他是直系血脈,後面會有更厲害的人物出面,如果一直搜尋不到,恐怕會屠城。”
這麼嚴重嗎?林瑾瑜的心跳得厲害,下意識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季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