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抱着貓搖頭：“我剛回來，得回去收拾一下，改天再來拜謝師姐。”

兩人一番道别，季明煜跟在林瑾瑜身後，都沒有回頭，也就沒看到，廊檐下的沈硯舟目送着他們的背影遠去，久到凝定成一個昏暗的小點。

林瑾瑜踏入自己郁郁蔥蔥的小院，拉開外圍籬笆，忽然發現季明煜還立在一旁，她和懷裡的年糕齊刷刷瞪圓眼睛看向他，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林瑾瑜隻好招呼他道：“師弟……要進來坐坐嗎？”

“師姐盛情，卻之不恭。”

這人明明就很想留下來，偏偏又不開口，林瑾瑜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将他引進院中：“好久沒有打掃，你不嫌棄就好。”

話雖如此，她的院子一向幹淨整齊，林瑾瑜深谙現代各類雞湯，諸如要想保持每天的好心情，先将自己的小窩打扮得能讓人看到就開心之類。

各類物品擺放井然有序，院牆外圍了一圈鮮妍欲滴的花，院内開辟出一方四四方方的菜園，地方不大，卻不顯得逼仄。

林瑾瑜彎腰，将年糕放到地面，自己到裡間收拾。

年糕好奇地追着主人跑了幾步，而後停下來，盯着季明煜瞧，強烈的陽光下，它那雙玻璃球似的眼珠子中間豎起一道縫，蔚藍的部分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像是上品的藍寶石。

季明煜低頭瞥了它一眼，站得稍微遠了一些。

廚房裡響起咚咚咚的聲音，透過窗子，能看到林瑾瑜手中拿着研缽和杵，不停地敲打着什麼。

季明煜湊過去，能看到研缽裡面被曬得幹癟的靈草，随着缽杵的碰撞，靈草的枯莖和幹葉碎裂成細小的沙，溢散出所剩不多的靈氣。

靈草珍貴難覓，尤其是對境界不高的弟子而言，季明煜沒有多想，當即提醒道：“師姐，靈草不能這樣處理，會損壞它原本的價值。”

“多謝師弟，不過沒關系，這是給年糕的，效力太強它吃不了。”

季明煜登時盯着地面上四腳并攏，坐成一座小雪山的年糕。

他同它對視一番，它便忍不住起身，踮着腳朝季明煜走近，嗓子裡發出甜膩膩的叫聲，想要去蹭他的腿。

季明煜左右四顧，腳步不易察覺地輕輕向後撤去，竟比貓還輕盈，是擔心自己的動作幅度過大，這隻看不懂眼色的貓會被刺激到，瘋狂地撲過來。

慌忙之中，他手掌攤開，一隻黑色的蠱蟲從他指尖爬出，如水滴般墜落地面。

年糕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團漆黑的影子，隻見它抖了抖肥碩的身體，落地之前懶洋洋的，因為沒有收到主人的命令，落地之後卻猛地一激靈，看到了面前的龐然大物。

它朝它亮起了鋒利的爪刃，身體一躍，撲将過來，蠱蟲登時被吓得彈跳起來，後背開裂生出一對翅膀，直沖天空。

年糕撲騰了一番，沒夠到，又将視線轉到季明煜身上。

季明煜手一捏訣，收回了蠱蟲的翅膀。

蠱蟲：……

漆黑的身軀陡然失重，落到地面彈了兩下，年糕弓起腰背，前肢伸展，向前一撲，好險沒将它抓到。

它大抵是吃得太飽了，讓主人記恨上，才落得如此劫難。

沒什麼思考能力的蠱蟲腦子裡隻剩下“逃跑”兩字，甚至沒能将這筆賬記到季明煜頭上，就被矯健的年糕追得滿院跑。

為什麼是滿院呢？因為年糕不能跑出去，林瑾瑜會擔心，而年糕在追它，所以它的主人很貼心地給它又施加了一層禁制。

如果它是人，大抵季明煜已經被罵到祖墳冒青煙了。

林瑾瑜端着糕點走出來，看到的便是貓毛滿天飛，年糕飛檐走壁的英姿。

穿過來這麼久，從沒見它如此活潑過，可能是因為她喂了不少帶靈氣的東西，讓年糕抓蟲子的動作比之前敏捷了不少，伸爪百發百中。

整日懶洋洋跟她賴在小院裡，林瑾瑜生怕它長膘，生出富貴病來。

眼下有東西能為難住它，林瑾瑜不禁心生疑惑，跟着年糕的動作，看向被他追得狼狽逃竄的東西。

不過眼前一花，那東西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她和年糕的臉上齊齊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最後都看向唯一能搞出奇怪動靜來的季明煜。

季明煜神?态自若，唇畔挂着和煦的微笑，問道：“師姐做了什麼？”

“離開山門時做的一些甜點，師弟嘗嘗？”

院中有了一方清涼石桌，左右放置有兩個石凳，林瑾瑜将手中的金魚托盤放至桌面，盤中糕點便映入眼簾，嬰兒拳頭大小，外皮酥脆金黃，看起來就十分可口，其中一個表面裹了糖霜一樣的靈草粉，被林瑾瑜單拎出來，呈在小碟中，擺到年糕面前。

大抵是有了對比，又是靈草這種東西，顯得人不如貓，季明煜一直用餘光掃着年糕的動向。

年糕看到熟悉的吃食，顯得十分愉快，喉嚨裡時不時發出咕噜咕噜的叫聲，眼眸眯起，粉色的舌頭不停探出，一卷一卷舔着糕點表皮，每舔出一塊幹淨的地方，就被林瑾瑜抓出一撮粉末覆蓋上去，粉末由白糖和靈草粉混合而成，不知不覺，它竟将磨碎的一棵草葉全部吃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