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全息影幕鋪在淺黃牆面上，正播放着時下流行的肥皂劇。

就在這靜谧的夜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方才轉頭——隻看見漆黑的夜裡零星亮着幾盞路燈。

他來到門前，慢慢打開門。

——沒人。

方才盯着屋外的黑夜看了好一會兒，才關上門，回到沙發上。

還沒等他坐熱乎，便又響起幾聲敲門聲。

和上次比起來，這次的顯然更為急促。

方希歪了歪腦袋：“老師？”

方才點了點頭，安撫般回了句“沒事”，随即又來到門邊。

——還是沒人。

然而，就在方才預備關門之際，他眼尖地瞧見籬栅外的路燈下遠遠地站着個人。

周冕。

他也看到了方才，視線交彙後隻略一點頭，便離開了。

更遠處，言無譯帶着幾個人，同116号住戶正說着些什麼。

難道出事了？

方才懷揣不安回到沙發上：“沒什麼，大概是在例行檢查。”

這話當然是他胡謅的。反仿生人協會裡沒有例行檢查這個說法，如此排查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發現了仿生人的蹤迹。

方才預感今晚是個不眠夜。

于是他說：“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

方希話音剛落，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這下方希也坐不住了，跟着方才來到門後。

他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随即輕輕開口道：

“誰？”

沒有應答。

方才緩緩打開門——門後竟還是空無一人，就連反仿生人協會的成員也失去了蹤影。

他正想關門，眼前卻閃現一道黑色的身影。

說時遲那時快，黑影躲進屋裡輕輕合上門靠在門闆上，挾制住方才捂住他的嘴——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嘿，嘿，把刀放下。”黑影伸出左手，往下按了按，“是我。”

方希收起小刀：“莫提勇？”

确保場面得到控制後，他才緩緩放開方才。

“沒錯，是我——來行星區辦點事。”

方才有些詫異——辦點事？是什麼讓号稱絕不離開黑洞區的莫提勇來到了行星區？

“方老師，就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哈……那個朋友，還記得嗎？”莫提勇的手越攥越緊，“她死了，被反仿生人協會帶走。她的芯片中儲存着所有從黑洞區上來的仿生人的信息，我不能讓他們拿到芯片。”

他垂下頭，攤開手——手心中靜靜地躺着一枚芯片。

莫提勇故作輕松：“本來還想把她的身體也一起帶走，但你知道——這不太現實。”

方才不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誰，也不知道她死亡後是被運去研究所還是回收站——但方才知道，從他們手裡帶走一枚仿生人芯片，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

同時，他也知道，隻要有芯片，仿生人就不會真正死亡。

這位朋友能夠死而複生，隻要有足夠的材料。

顯然莫提勇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小心翼翼将芯片貼身收好。

“所以，方老師……”

“砰！”

子彈穿透窗玻璃射進胸腔，藍綠色的營養液濺了方才一臉。

餘光中瞥見窗外的人影，方才反應極快。他一邊尖叫一邊抱緊方希，任由莫提勇在二人眼前倒下。

一行身穿制服的人破門而入，将三人團團圍住；其中一人俯身，在莫提勇身上摸索，最終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枚破損的芯片。

“周會長，找到了。”

周冕接過那枚芯片，端詳片刻後向人擡出個問詢的眼神。

“芯片放在胸前——應當是碰巧被子彈射穿了。”

“嗯。”

周冕随手将芯片丢在地上，踏着它向方才走來。

“沒事了，沒事了。”周冕安撫一般拍了拍方才的背，“他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他、他說……”

方才哆嗦着唇，臉頰上沾滿藍綠色的營養液。他緊緊将女孩護在懷裡，看上去真是被吓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然而就在此時，兩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名制服探出腦袋查看，卻在下一秒瑟縮回來。

待到門外的人完全現出真身，屋内的制服們頓時肅立：

“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