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秦兆玉所料,奴隸中大多有親緣關系,因為血緣,自然會自動自主的牽制追兵,為他們前方的先鋒奪得逃跑的時機。一個隊伍中大多是腿腳方便的年輕人和幼童,而另一個隊伍中則多是白發蒼蒼腿腳不便的老人與傷殘。或者是方才才被打成的傷殘……方才叫嚷的老頭和婦人也都在其中……
秦兆玉不願仔細看,走到符柳身邊看向她通紅的眼睛,點了點頭。
符柳看向白發蒼蒼的隊伍,聲音中有些哽咽,他們都清楚,這一别,便可能是生離死别。可為了生存,他們别無選擇。
“出發!”
夏日肥沃的草場此時仍被厚厚一層的沙土覆蓋,衆人赤腳疾行在這荒原之上,揚起一圈塵土。仿若被上天放棄的棄子。由于隊伍中剩下的都是些腿腳利索的年輕人,又沒有什麼重傷的累贅,秦兆玉一行人的速度直線上升,可以說是健步如飛。不過片刻便行走了數裡。
但追兵的速度更快,追兵的馬蹄聲就在身後,伴随着犬吠,鼻尖滿是沙土與血腥氣息覆蓋。
“啊!”尖叫在衆人身後炸響,仿若一聲驚雷,然後便是連綿不絕的嘶吼喊叫,但他們是被雷火燃燒過的羊隻,他們隻會更快的前進,恐懼伴随而來的是絕不回頭。
符柳聽着身後的喊叫,知道在荒原上目标太大,她将自己的衣角撕裂,破舊的碎片在風中搖曳,“向這邊跑!”說着,她向遠處山谷的方向跑去。
如此行了數裡,果然隐蔽了許多,但仍有數名追兵追了上來,一枚箭矢刺向羊群中,羊群隻能無謂地嘶鳴。在生命的威脅下,每個人都竭盡全力想要擺脫這死亡的命運。即使腳下是同伴的屍骨,他們也要踐踏過去。
“救救我!救救我!不要抛下我!求求你!”有人被射中了,在地上疼得打滾,求生的欲望讓他的雙手在空中搖擺,試圖抓住眼前的每一雙腳。
冰冷粗糙的觸感傳來,他心中一喜,他抓住了一雙腳!他努力擡頭向上望去,發現是自己平時的好兄弟。
他的臉上充斥着恐懼,“救命啊!巴時,你别抓我!我平時多有照顧你,你不能對我恩将仇報啊!”說罷,對方一腳踹在他的手上跑遠了。
男人趴在地上,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遠去……
很快,又一雙腳掠過,穿着保暖的靴子,是那個人!他迅速緊緊抓住對方,身體緊貼在上面,生怕對方再将他踢開。如果他不能活,那麼他們就一起死吧!
秦兆玉腳步忽然頓了一下,垂首發現是個被射中了一條腿的男人。現在這種情況下,人被射中一條腿和馬被射中一條腿沒什麼區别,都是注定要死的結果。
秦兆玉拔了兩下沒拔動,男人的眼睛擡起與她對視,裡面裝滿了扭曲與喜悅。他的身體、靈魂都在扭曲叫嚷着,我要死了,你來陪我吧!
她不!
秦兆玉俯身迅速拔起對方腿上的箭矢,一隻手揪住對方的頭發向後用力,然後将箭矢重重插到了男人的脖頸上,霎時男人面容扭曲,但手上卻絲毫未松懈。先是咒罵,“我要死了!你們憑什麼活着!憑什麼!”然後發現自己真的要死了,又是哭喊,“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還不想死……”
回應他的是秦兆玉手中冰冷的箭矢,她冷笑着将箭矢刺向他的小臂,如此數下,然後将他一腳踢開……真可惜,她不是菩薩,他們求錯人了!
盡管她的動作很快,但還是被方才男人的動作拖慢了一步,身後已經出現了兩個追兵的身影。他們穿着皮甲,手上舉着弓箭,箭矢已然射出,正朝她頭上射去。
秦兆玉正欲躲避,一塊石子從側邊射出,将箭打偏。那武士正疑惑着,身前女人張開手向前一抛,霎時一道黑影正朝他射來。他還沒反應過來,眼睛一陣劇痛,他捂着眼睛失衡從馬上堕下。
秦兆玉看向石子抛過來的方向,果然,是伴書兩人。堕馬的武士在地上呻吟,眼睛被秦兆玉方才抓住的箭矢射中,此時鮮血從他捂住的雙手指縫間溢出,更為糟糕的是,他堕馬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腿,站不起來了。
他身邊的武士沒看清楚,以為同伴的傷勢是伴書兩人造成的,瞬間警惕了起來,連忙搭箭向伴書兩人方向射去。離弦之箭破空,兩人身姿敏捷,很快躲過。
正專注之時,武士的身後突然傳來風聲,下一秒身下一沉,那人竟然直接飛奔坐到了他的馬上。他心中一驚,連忙逆着風躲避,秦兆玉手上的箭瞬間紮到了這人肩膀處的護甲上,并未穿透。
一擊不成,秦兆玉倏地抽出箭矢,向對方喉結刺去,他們全身被軟甲包裹,唯有這裡防護比較薄弱。武士偏頭躲過,如此數次,武士的冷笑一聲然後從腰側抽出彎刀,直直向這人身上砍去。秦兆玉同樣仰身躲過。忽地,長劍嗡鳴,武士隻覺身後一股涼意,動作一滞。秦兆玉看見了,抓住機會右腳用力一踹,将這人直接踢下馬去。
秦兆玉冷哼一聲,然後禦馬前蹄騰空,直直向這人身上踩去。
“啊!”男人的尖叫響徹雲霄。不過須臾,便沒有了生息。
秦兆玉看着馬蹄下頭顱破碎扭曲的男人,冷哼一聲。她将對方的彎刀撿了起來,然後迅速伸手沖伴書兩人道:“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