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本台記者将插播一條緊急新聞。人類與人魚的問題向來是社會關注的熱點,衆所周知,在數月之内,人類與人魚的交流迎來了空前的突破,人類先後派遣兩隊協商團,前往人魚海域進行談判……”
陸茴捕捉到和荀練之有關的關鍵詞,轉着輪椅,擡頭看向了屏幕。
“今晨,海上傳來消息,第二協商團所在船隻與随行軍艦皆被擊落,但就在半小時前,本台記者又得到了截然不同的信息。接下來,讓我們将鏡頭交給東北省麗景市店集鎮的本台記者……”
陸茴突然猜到荀練之以及兩院的一群領導前往政務部的原因了。
屏幕上,一群面容疲憊落魄但神情激動的人從船上下來,在司法部人員的陪同下依次坐上專車——
據記者報道,這是陷于海島上的最後一批“受害者”兼“證人”。
也就是之前荀練之提到的,勘破“借刀殺人案”所需要的關鍵證人。
話句話說,這群人的平安到達,意味着荀練之的願望已經達成了大半,調查隻差最後的慣例審查,從此闆上釘釘,再無疑議。
陸茴一眨不眨地看着電視屏幕,看得眼睛幹澀,她企圖在新聞鏡頭的哪個角落看到荀練之一眼,但這概率微乎其微,她也毫不意外地沒有看到。
新聞的播報一直持續下去,一會兒是重返陸地的受害者的采訪,一會兒是受害者家屬喜極而泣的采訪,連那個江總也再一次出現在了采訪鏡頭中,好像還話裡話外地秀着她和某個人魚的私情。
店集市的播報告一段落,鏡頭終于轉回首都。
在主持人講解過程中,穿插了一個海戰部要員被逮捕的畫面。
那一瞬,陸茴似乎在背景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畫面播得極快,一閃而過,她還沒來得及再次确認,就已經看不見了。
屏幕中傳來了政務部内部人頭攢動的景象,陸茴繼續在轉動的鏡頭中尋找着。
“哒、哒”。
陸茴一回神,看向聲音的來源——
荀練之站在房間門口,輕輕地扣了兩下門框。
陸茴一愣,意識到她努力透過屏幕尋找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再需要在網上滿天飛的垃圾信息中尋找她想要的視頻,不再需要反反複複拉動進度條、隻為捕捉她想看到的那一瞬間,也不再需要透過模糊的色塊、艱難地辨認她心中記挂的那一個人。
此時此刻,荀練之無比真實地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來完成和她的約定。
距離兩人發消息并沒有過去很久,清晨的陽光還沒散去,溫和的朝陽透過病房的落地窗,斜斜地照在門框上,映出了荀練之清晰的輪廓。
雖說“大仇得報”,“夙願得償”,但這個人卻不見多麼開心,面色平靜得仿佛今日隻是平平無奇、無可稱道的一天。
隻是和陸茴對上視線的時候,荀練之沒有再像前幾天一樣錯開目光。
她看到陸茴把自己和雜物都拾掇好、乖乖坐在輪椅上等她,神色松動了一點,慢慢地上前幾步,握住輪椅的推手。
一片恍惚中,陸茴甚至覺得,自己隔着幾公分的距離,感受到了那個人朦胧的體溫。
在她身後,荀練之輕聲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