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眼前的金屬大門突然自動打開。
大概是鉸鍊缺少潤滑的原因,随着運轉,大門發出詭異的“吱吱吱”聲,在空曠的郊區顯得尤為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周惜雪還來不及再問點什麼,就被人從後粗魯地一把推進打開的大門内。
這一次她着實重重摔了一跤,整個人狼狽地撲倒在大理石地闆上,骨頭似要散架。
與此同時,如同巨獸張開深淵大口的金屬大門迅速地自動關閉,快速将她吞噬。
*
好疼。
周惜雪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
身後的大門已經迅速關上,她索性坐在地上緩一緩,輕輕揉了揉摔疼的膝蓋。
大理石過于堅硬,似乎蹭破了她雙膝的皮膚。隻不過這點小傷跟她以前的遭遇比起來并不值得一提。
好累,好餓。
将近二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周惜雪早就體力不支。她并不胖,可以說瘦得有些皮包骨,甚至伴有貧血和低血糖的症狀。
餓久了體軟發抖都是小事,最怕的是會引起低血糖從而昏厥。
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過。
周惜雪等了等,并沒有發現保镖口中的“怪物”出現,于是擡頭仔細看了看莊園内部的模樣。
她有點近視加散光,但問題不大。
還不等周惜雪看清楚,一道迅猛的陰影一把将她按在冰冷的牆面上,讓她的面部緊貼牆壁。
粗砺的玄武岩幾乎要割破她左側臉頰上柔軟的皮膚,但身後的人并不打算放過她,一隻寬大的手掌牢牢地按住她的後頸,她的腰部也被用力鉗制。
她幾乎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
但她并沒有打算反抗。
無法回頭,周惜雪卻能感受到身後沉重的呼吸聲。
是個男人。
他身材高大,強健的體魄遮蔽了她背後的光線,将陰影投射在她的身上。
接下去無聲對峙的幾秒時間裡,周惜雪在等待對方的拷問。
她背對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神色。
對方遲遲沒有出聲。
等了等,周惜雪主動開口,先用中文詢問:“請問,你是靳熠嗎?”
柔軟溫潤的聲線,像初春時候剛從木枝上鑽出來的嫩芽,有一種純粹的底色。
她的英語不差,因為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雙語教育,所以有一口流利的英語。之所以先用中文詢問,也是想判斷對方究竟是否會中文。
沒得到答複,周惜雪則改用英文詢問:“請問,是Sawyer嗎?”
依舊是沉默。
準确來說,靳熠的英文全名應該是Sawyer Ashford Valois。
十分拗口。
周惜雪側臉貼在牆壁上,忽然感覺到鉗制着她後頸的那隻手開始收攏力道。
她感受到對方掌心的寒涼,宛如觸碰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現在是想掐死她嗎?
可是為什麼要掐死她?
他們之前并不相識,更無冤無仇。
“Sawyer!”周惜雪笃定地叫着他英文的名字,“您能稍微松一下手嗎?我有很多話想同你說,可我現在快不能呼吸了。”
出人意料的是,身後的人竟然真的松了手。
與此同時,周惜雪感覺到了身後的人也在繼續靠近。
涼薄的氣息輕輕掠過她的頸項,平穩而規律,卻帶着陰森的寒意,仿佛野獸緊握着獵物的咽喉,正尋找着最佳的攻擊點——那條誘人的大動脈。
終于,身後的人開口:“你想要說什麼?”
聲線異常低沉而陰郁。英文的語氣稍帶輕佻,既透露出不屑,又似乎帶着笑意,令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毛骨悚然。
四周昏暗,周惜雪繼續自我介紹:“我名叫周惜雪,來自中國港城,是你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男人的聲音在整個空曠的建築上下回蕩,磁沉充斥在周惜雪的耳畔,魔鬼一樣陰森。
即便如此,他的聲線也是極其悅耳的。
而在大部分情況下,聲音好聽不代表長得好看。
周惜雪的心跳漸漸失常,自頭頂散發出一道寒栗,整個人在冒着虛汗。
她的視野突然開始模糊,渾身發抖。
糟了。
她低血糖犯了。
“抱歉,我可以先……”吃點東西嗎?
周惜雪話還未說完,隻覺得兩眼一黑,整個人如同一攤水般癱軟了下來。
她低血糖休克了。
在徹底昏倒之前,周惜雪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點什麼,于是企圖攥住身後人的衣服——一片質地柔軟的綢緞。
身後的人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勾住了她的腰。
軟,細。
似乎能一把将她折成兩段。
靳熠皺了皺眉,又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新鮮的玩意兒,歪了歪頭,仔細端詳着眼前這張慘白的小臉。
“這就吓暈了?西蒙斯送過來的人未免也太膽小了。”
盡管語氣戲谑,卻依舊透露出陰森低沉的沙啞。
周惜雪在昏迷中仍能清楚聽到靳熠所說的話。
她很想反駁說自己一點也不膽小,卻怎麼也掀不開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