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雪抓着空氣,歇斯底裡地在喊媽媽。
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可無論她怎麼呼喊,這一切不過是夢中夢。
“不要……”
淚水從周惜雪眼角滑落,她的身體顫抖着,呼吸急促,鼻翼因為哭泣而快速翕動,喉嚨間發出嘶啞的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走……
夜深人靜,女人哭泣的聲音在古堡裡顯得十分突兀。
聒噪、刺耳。
靳熠在昏暗中注視着周惜雪,眉頭微皺。
他并沒有打算上前安撫的想法,甚至想要掐住她的喉嚨,讓她不要發出這些令人煩躁的聲音。
很顯然,她做噩夢了。
至于她夢到了什麼?其實不難猜測。
她一定和所有人一樣以為他是被詛咒過的魔鬼。
她一定和所有人一樣恐懼他、厭惡他、迫不及待想要逃離他。
靳熠無聲地勾了勾唇,面部表情在玻璃窗上映出扭曲的陰影。
真有趣。
這就是他那位堂兄西蒙斯千方百計送過來的人嗎?
她除了顫抖着暈倒和睡夢中哭泣之外,還有什麼能耐?
不知過了多久,周惜雪被凍醒。
她身邊空無一物,既沒有被子也沒有行李,隻身一人。
窗戶還開着,零星有雨點飄進來,冰冷地落在皮膚上,令人寒戰。
來不及擦拭眼角的淚水,周惜雪從模糊的視野中再次清晰地看到了那張卓越非凡的面孔。
不等她徹底清醒,一隻寬大的手掌掐住了她的喉嚨。
這是靳熠第二次輕松掐住周惜雪的喉嚨。
他隻要稍稍一用力,手下這個嬌弱的身體便會漸漸失去呼吸,徹底長眠。
“不要……”周惜雪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發紅的眼眶帶着來不及抹去的淚水,直勾勾地看着他。
看來她是真的很怕他。
像是一隻被誘捕器死死夾住的老鼠,拼命掙紮,發出吱吱的刺耳動靜。
可他根本沒有用力。
靳熠臉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仿佛手底下攥着的是什麼有趣的玩具,甚至向她微微揚了揚眉。
周惜雪很快也意識到,靳熠并沒有用力掐她。于是,她不免分心去看他。
真的。
客觀來說,這張臉真的太好看了。
而這次,周惜雪更加确定,他身上的确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糖果香,是甜的。
對于一個患有低血糖的人來說,糖果是身邊最必不可少的物品。
“不要什麼?”靳熠稍微收攏手指,掌心緊貼她脖頸的大動脈,感受到她急促的脈搏跳動。
“不要傷害我。”周惜雪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靳熠卻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般,緩緩逼近,盯着她:“為什麼要來這裡?”
或許靳熠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過于暧昧。
她仰躺在沙發上,而他的身影籠罩着她。
他們氣息交纏。
“為什麼?難道不是你要娶我的嗎?”周惜雪感到一陣莫名。
眼前的人突然笑了。
像個失了智的瘋子似的,嘴裡念念有詞。
突然,靳熠抵着周惜雪的額頭,臉上的笑卻是皮動肉不動,目光冰冷。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的語氣帶着笑意,卻讓人覺得陰森恐怖。
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并不容易回答。
在此之前,周惜雪并不願意嫁給靳熠。自母親離世以後,她寄人籬下般地活着,受盡欺負,就連這段婚姻也是别人強迫給她。
那麼靳熠呢?
他為什麼要娶她?
他們之前連面都沒見過,更别提接觸。
總不可能是他看過她的照片之後一見鐘情?
難道他也是被迫的?
而現在,他對待她的言行舉止也根本不像是對初次見面的人該有的禮貌。
他對她的态度,簡直可以說是喜怒無常,像極了别人口中那個瘋子。
所以她該怎麼回答?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要嫁給你?
太假了。
這是一場絕對冒險的心理博弈。
“我當然願意啊!”周惜雪最終選擇撒點善意的小謊,“不然,我也不會千裡迢迢地從中國過來。而且,我見你的第一面就被你深深吸引。”
說完這些話,周惜雪的心跳莫名有些快,身體也在微微發顫,大概是太心虛了。不過這些話也并非全都是虛情假意,起碼,他的臉真的讓她非常驚豔。
靳熠聞言眯了眯眼,深邃的藍眸裡似掀起浪湧。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濕潤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個人包圍,封住她的口鼻,使她無法呼吸。
他自然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