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周惜雪笃定道。
這幾次為數不多的見面,他受傷、犯病、再帶着鮮血回來。
但從始至終沒有傷害過她分毫。
靳熠聞言,深藍色的眼眸閃了閃,嘴角微微上揚,似是不屑。
臉上幹結的血液,使得這張無瑕的面孔多了一些不羁,看起來反倒有些野性難馴的味道。
周惜雪看着靳熠,腦海裡想到一個詞:明眸皓齒。不過這個詞通常用來形容女子容貌美麗,好像不應該用在男人身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完成的那幅線稿圖。之前之所以想延期,除了她本身有一些拖延症之外,更多的是覺得這幅作品無法說服她自己。
她這個人絕對和藝術家沾不上什麼邊,也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可有時候審美跟不上自己的能力,也會十分矛盾,既不想敷衍了事地交出作品,又實在沒這個能力達到自己心目中的要求。
梵玉總是安慰周惜雪,說她的作品真的很有靈氣!是她自己太追求完美了。
聽到這個評價時,周惜雪真繃不住了。她能力差和追求完美有什麼關系?
這一刻,周惜雪好似頓悟了什麼。
如果換一種思路,用“美”來刻畫她繪筆下的男人,是不是就會呈現她最終想要的效果?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靳熠低啞刻薄的聲線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
他依舊還用虎口掐着她的下颌,收緊力道。
很了解談不上,但也算有了一點了解。
如果靳熠是個蠻不講理的瘋子,那她早就已經痛不欲生了,哪還能像現在那麼舒坦地待在這裡。
如果他真的有暴力傾向,那麼她這個沒禮貌的擅闖者,估計早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了吧。
總之,周惜雪覺得靳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難以接近。
凜冽和傲慢隻是他的僞裝,這人的底色肯定不是這樣。
既然說到了解。
周惜雪問靳熠:“那我能多了解你一點嗎?”
她直接跳過問題,反問他。
靳熠顯然沒有料到周惜雪會給出這個答案。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似乎是在判斷她這些話裡的真情實意。
他一定是個很敏感多疑又沒有安全感的人。
周惜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放開她。
可周惜雪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靳熠手上不斷往外湧出的血液,一并染在了周惜雪白皙的手指上,她雖然不喜歡血液,更擔心的是流着血的人。
顧不得他這會兒究竟在想些什麼,她知道受傷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
因為她受過傷。
傷口不及時處理,血流過多會造成休克,往大了說,後續發生了感染和并發症,那是真的會沒命。
神奇的是,這個時候的靳熠竟然沒有掙紮,也沒有冷言厲色。他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任由周惜雪抓着他的手仔細檢查。
他的身體因為失血散發涼意。
她的手掌卻像是小暖爐,緊緊包裹着他。
周惜雪牽着靳熠的手腕,将他帶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早就注意到桌上的醫藥箱,但基于禮貌沒有打開。
藥箱裡的東西比靳熠這個房間裡的陳設可要豐富許多,碘伏、紗布、消炎藥,燙傷膏……
看來,他應該經常給自己處理傷口。
可他的身上究竟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新舊的傷?
他究竟遭遇了什麼?
正如周惜雪剛才所說,她想多了解他一點。
他雖然像是帶倒刺的荊棘籬笆,但又像是鮮豔的血紅色玫瑰,奪目得讓人想要采摘。
“可以把你身上的外套脫一下嗎?”她好确定他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傷。
靳熠不語,隻是用那雙藍眸注視着周惜雪,像猛獸盯緊獵物。
他外套上的血液已經凝固,像結痂的傷疤,使得被血浸染過的布料變得硬化。
他坐着,她站着,身高差讓兩人的視線幾乎平齊。
周惜雪也不管他答不答應了,伸手去解外套的扣子。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靳熠依舊沒有阻止,他任由她解開他的衣服,隻不過眼神變得更加意味不明。
随着衣服被褪下,露出寬廣的肩膀、飽滿的胸肌……以及,她終于确定他的腹肌是八塊排列組合的。
不過周惜雪也很快反應過來,靳熠的身上并沒有新的創口,頂多就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些舊傷和疤痕。也是,他的衣服都沒破,哪裡來的傷口?
而他身上現在唯一流血的地方,是手腕上方兩公分,沒有被袖子遮擋的部分,大概有個五公分的劃傷。
看傷口的樣子,不是鋒利的刀傷或者銳器所傷,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刮出來的幾道口子,其中一道有點深,但不到縫針的程度。
既然如此,他臉上的血迹應該也不是他自己的。
“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周惜雪好奇詢問。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
周惜雪拿出醫藥箱裡的生理鹽水,一并提醒他:“會疼,你忍一下。”